作者簡介長岡弘樹(Hiroki Nagaoka)1969年生於山形縣。筑波大學畢業。曾任職於某團體,2003年以〈真夏的車輪〉獲得第二十五屆小說推理新人獎。08年以〈傍聞〉獲得第六十一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短篇組),收錄該作的文庫本《傍聞》成為銷售量三十九萬本的暢銷書。另有著作《暖陽下的虛偽》、《線的波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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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這種人怎麼能當警察?」「臨檢怎麼可以騙人呢?」「偵訊可以動用私刑?」 《教場》是一部以警校為題材的懸疑推理小說,有別於一般警察小說的社會派寫法,此書以警察的養成教育為背景,探討警校學生的心理特質和體能鍛鍊的過程。書中的警校生為求結業錄取,彼此猜疑嫉妒、拉扯競爭,變成敵人。另一方面,指導者風間教官則扮演適時推一把的角色,借力使力帶領學生解決自己的問題,從而扎扎實實了解好警察究竟需要具備什麼條件,如果達不到的話不如現在就退學吧! 第一話 路檢 第二話 牢問 第三話 蟻穴 第四話 調度 第五話 異物 第六話 背水臨檢、偵訊、臥底、搜查、逮捕、水難救援, 本書榮獲: |
書評推薦《教場》是一部極為奇特的推理小說。它的奇特不在於石破天驚的創新,而是多種令讀者熟悉、在書寫上發展成熟的元素匯聚在一塊的結果,卻呈現出令人驚艷的精巧感。 全書由六個短篇故事組合而成,以沉默寡言的白髮教官風間擔任事件解決者,其他人物則在各個故事裡擔任主角或旁襯,並顯現其變化。舞台為警察學校,可視為校園或職場小說的變形,由這些「準警察」與「警察老師」扮演推理小說中的偵探、目擊者、加害者、被害者等角色,強烈的神祕感與衝突性頗有延續橫山秀夫警務小說路線的企圖,以及柳廣司「D機關」間諜情報小說的風格。謎團的設計融入警校生活之中,可與日本近年風行的「日常之謎」相呼應;細膩自然的線索鋪陳、不經意展現的公平性與意外性,則讓喜愛本格解謎的讀者眼睛一亮。 最令我喜愛的一點是,這六個短篇小說猶如築起一道步步向上的階梯,讓讀者跟隨故事角色,將看似理所當然、實則抽象難以言喻的「警察」身分與精神,做了有趣又深刻的詮釋。誰能夠從這間警校畢業?被刷掉的那些人只是因為能力不足而已嗎?且從這些發生在警校「教場」裡的故事,好好一窺究竟吧! ── 推理評論人 冬陽【展開更多書評推薦】以短篇連作的形式串接成書,留下驚愕結尾,並於新篇章中揭開疑惑,而前一事件伴隨輿論流轉,旁人看來彷彿真偽莫辨;除了主要的惡劣情事外,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個人尋常舉動或細節毫無關連,實際上卻具備惡意和隱情,翻轉之時簡直恍然大悟,反而因揭發謎底才理解前頭暗藏玄機。一般推理小說的型態是先有謎團而後解決,本書內各篇也有這類日常和人性的小謎團,不過作者寫作模式獨樹一格,書寫架構與組合相當特殊,殊異的背景和文化隱身在蘊藏力量的平穩文字中,劇情水到渠成、魅力十足,逆轉猶如神來一筆,值得細讀。 ── 暨南大學推理同好會顧問 余小芳我閱讀推理小說不計其數,長岡弘樹的《教場》所利用的背景卻是最讓我出乎意料之外的一部推理小說,因為這位作者是以警察學校受訓的警校生和老師為主角的作品。我在閱讀的時候想到的畫面不是梁朝偉的《新紮師兄》,反而是李察吉爾的成名代表作《軍官與紳士》!警校老師與學生之間的鬥智、鬥法乃至鬥心理的場面真的讓人耳目一新,應該是以前沒有過的閱讀經驗。而本書雖然推理味道並不濃烈,但是究竟被教官淘汰的學員是誰?而教官所選擇的標準為何?反而是以考驗讀者判斷力為重心,這真可謂是另類的解謎樂趣,完全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閱讀體驗。如果看膩了警察小說或刑警劇集的勾心鬥角,那就來看看這些故事的源頭,應該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 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前會長 杜鵑窩人「前所未見的警察小說」的作品出現了。來到警察學校的學生形形色色。他們為何成為警察?將來想當什麼樣的警察?心裡的想法因人而異。但在「教場」課程當然是斯巴達式,表現不佳的學生,會受到打耳光、做伏地挺身、掃廁所、在大太陽下拔草等等處罰。在小說中看來,那種窒息感還挺痛快的。這或許與人們渴求警察小說的理由重疊,描寫不講情面的組織及頑強的縱向社會。雖非真的想去就讀,但窺見那種世界會有某種快樂。換言之那是會讓人產生幻想的對象。 不過這本小說的趣味,不只限於這種層面。看完第一話我赫然發現:啊,閱讀時應該更留意才對!當時主角扔的垃圾,教官流汗的方式,被罰跑二十五圈操場,原來一切的一切皆有其意義。如此一來,讀者會突然陷入緊張感。不得不格外注意登場人物的一舉手一投足。作者運用警察學校特有的小道具,將人心的深奧與奇妙設計成種種障眼法。需要非常高度的技術。必須牢牢記住到底描寫了什麼。簡直就像作者長岡弘樹與自己這個讀者的對決。而筆者在這場對決慘敗。 ── 日本推理評論家 日野淳 |
作者專訪撰稿.採訪/瀧井朝世 嶄新的警察小說考取警職的人首先被分發的場所,那就是警察學校。大學學歷的學生為期半年,高中及短大學歷的學生為期十個月,必須住進宿舍遵循嚴格規定過生活。長岡弘樹先生的《教場》就是以這裡為舞台的警察小說兼校園小說。 「2009年時,責編問我要不要寫警察小說。這個領域早已百花齊放。不只是以刑警為主角的推理小說,橫山秀夫先生也以警務部為舞台發表了非常有趣的小說。當我思索還有什麼題材沒被人寫過時,忽然想到,不如來寫警察學校。」 【展開更多作者專訪】學生們的百態千姿學生們其實都很清楚。與其說警察學校是培育才的機構,毋寧是逼不適合的人離開的篩子。 「一旦退學,警察之路就此斷絕。尤其是已到某個年齡的人和已有妻小的學生,如果這時被開除了之後不知該如何養家糊口。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人離開。想必是因為被逼迫的方式與普通學校不同吧。」 路檢盤問、水上救難、練習派出所、利用警車授課……作者描寫這些只有警察學校才有的授課風景也令人興味盎然,不過教官在學生面前的絕對性、以及紀律之嚴格更令人吃驚。 「如果在此不做篩選,不適合的人即便成為警察日後可能也會出問題。紀律嚴格或許是理所當然。在查資料的過程中,看到真的警察,我就會想:這個人也是從那種嚴格的警察學校畢業的啊(笑)。」 這點對讀者而言想必一樣。在嚴苛的狀況中,學生受到相當大的壓力。不難想見因心理糾葛與憎恨引發事件的樣子。而風間看穿事件背後學生們的行動與心理,在最佳時機採取行動。 創造構想的方法每一則短篇讀來都有豐富的推理性構想。彷彿融合了本格派推理的機關要素與「日常謎團」式精華的閱讀感,正是長岡作品的特色。 從理科的實驗點子到昆蟲習性的活用,本書洋溢多彩多姿的巧思。據說長岡先生平日就在構想題材。 到的構思全部以電腦管理。數量已很龐大,據說光是重讀就得花上不少時間。 此外,第一章的真相在第二章揭曉,一章接一章看下來才知哪個學生退學,這種故事與故事之間的連結也很有趣。結果,最後一話的調性變得迥異於其他故事。不愧是最後一個故事,果然有痛快的結局在等著。 教官逐漸顯露的魅力警察學校的教官負責培育人才,多半是由優秀的人物。魔鬼教官的指導有時伴隨口頭暴力與體罰,學生們隨時處於緊張狀態。有一天,指導教官住院,改由白髮男人暫代班導之職。他的名字是風間公親。本書就是描寫面臨某種問題的學生與風間每次如何應對的作品。 風間思考方式令人印象深刻。他放話說「憧憬警察才入學的人不適合」,甚至還對某個學生說,他的魅力就在於「曾經傷害過人」。但是,風間說過的每一句話之後果然都有他的說服力。他不只是名偵探,更有一名指導者的魅力。 「我喜歡推理小說,所以在寫作時把風間塑造成名偵探。我向友人借來警察學校的名冊,一一觀察每位教官的大頭照。有人看起來就很粗壯,也有人完全不像警察。望著每一張臉,這個人的眼睛和這個人的輪廓和這個人的髮型……我就是這樣一一拾取特徵。」 風間和其他那些暴力又嚴格的魔鬼教官稍有不同,這也是他的特徵。 「若是那種喜歡揭露謎底的饒舌偵探就不好玩了。我想把他寫成一個沉默寡言又有分量的人物。風間公親這個名字,感覺像風一樣輕飄飄,看似“性急”實則有耐心地守護學生。這就是我設定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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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試讀第一話 路檢
好想摸。 宮坂定決定再也不忍了。他把原子筆放在筆記本上,空出來的手悄悄伸向太陽穴一帶。 果然舒服。剛剃成五分頭的頭髮手感絕佳。昨晚,本以為在宿舍房間已盡情享受過這種觸感了,結果還是沒摸夠。 「聽好,這裡是重點。一定要好好記下來。」 響徹教場(註一)的這個聲音,令宮坂無奈地把手離開頭髮。他重新抓起原子筆,目光回到前方。 站在黑板前的教官植松,瞪著手上的點名簿繼續說。 「下一個,第三組。是誰?平田嗎?快過來!」 「是!」 平田和道自左側座位傳來的答覆,因緊張而有點尖銳分岔。
【展開更多內文試閱】植松背對走上講台的平田。 「開始吧。」 「呃,您好。」平田一邊接近植松一邊取出警察證件。「可以打擾一下嗎?」 「噢。」植松轉頭看平田。「有什麼事嗎?我趕時間。」 「不會耽誤您太久。只是問幾句話。」 「什麼事?」 「首先,是您的大名。可以告訴我嗎?」 「我的名字?我為什麼非得向你報上名字不可?」 平田半張著嘴,目光遊移。呃那個……。嘟囔的聲音,清楚傳到坐在教場最後一排的這廂。 「算了,沒關係。」植松一手倏然插進長褲口袋。「我姓植松。」 「那麼植松先生,可以讓我看一下你帶的物品嗎?」 植松做個自己打開手拿包的動作。 「請等一下。讓我確認一下。」 就在平田把手往前伸,準備接過那個手拿包時。 「臭小子!」 突然間,植松怒吼。 「你這個死條子,不要隨便碰別人的東西!」 平田大驚失色,渾身僵住了。其他學生也一樣。 「好,到此為止。」 植松輕輕舉起一隻手,教場的空氣頓時鬆弛。 平田在眼鏡後方的眼睛一再眨動後,也許是喘不過氣,伸手去碰領帶結。 「喂,平田。我可要提醒你,被人大吼一聲就嚇到,可當不了警察喔。」 「……對不起。」 「話說回來,你剛才看見我把手插進口袋嗎?」 啊?沒,啊,是──含糊的回答,令植松的表情一沉。 「到底看到沒有?」 「……我沒注意。」 植松豎起手拿包往平田頭上敲。 「我應該講過很多次了吧?路檢盤查時,眼睛不能離開對方的動作。萬一人家突然拿出刀子怎麼辦?」 「對不起。」 「你這副德性,你老爹會哭喔。」 植松再次用手拿包敲平田──這次是屁股,努動下顎示意他回座,然後轉身面對學生們。 「聽好。去年一年之內,縣內所有警署的地域課(註二)舉報的刑事犯,共約三千件。其中透過路上攔檢盤查發現的有一千二百件。占了全部的四成──」 植松說到這裡暫時打住,乾咳一聲。不,不是乾咳。也許是口水嗆到氣管,他彎腰真的咳了起來。 趁隙,宮坂瞥向教場的門。 還在。 今天,那個男人也站在走廊上。從門上的小窗窺視教場。年約五十。滿頭白髮。眼睛彷彿沒有固定焦點的義眼……。 上週,刑事訴訟法的課他也同樣站在外面,上上週操練時,他也從校舍窗口俯瞰在操場的自己。 此人現身地域警察實務課,這已是第二次了。 記得上次,他只是在快下課時過來瞄上一眼。但是,今天這堂將全班共三十七人分成四組的路檢盤查模擬實習課,打從代表第一組的同學上台時,他就已站在門外了。 他究竟是什麼人?只能確定他應該是這所警察學校的相關人士……。 「換言之,」植松終於停止咳嗽,揉著自己的左肩繼續說。「路檢盤查對基層警察而言是最重要的工作。也是菜鳥立功的大好機會。絕不可輕忽。知道嗎?──好,接著是第四組。該誰了?」 「我!」 宮坂起立,走向講台。 「對不起。請問您要去哪裡?」 他邊朝植松的背影發話邊走近,立刻聞到些許煙味。從今天起我戒煙了──上週,植松在班會時間當著全體學生面前親口發的誓,似乎不到一週就破功了。 「我還能去哪,當然是要回家。」 不知是因為從剛才就一直大聲說話的關係,還是剛才咳得太厲害,植松轉過來的額頭上,隱約浮現汗珠。不過,閃著暗光的只有臉的右半邊。左半邊的肌膚是乾燥的。 「請給我看一下隨身物品。」 「改天吧。我今天加班已經累了。」 呵──植松說著假意打呵欠。手捂著嘴。 「不好意思,那個手拿包,麻煩打開好──」 「你煩不煩啊!別以為是警察就可以這麼跩。叫我打開手拿包?你有什麼權利講那種話?是什麼法律規定的?」 宮坂噤口不語。 「怎麼,你不知道嗎?真是沒用的條子啊。好吧,你看。」 植松打開手拿包。 宮坂默默看著他那樣子,植松猛然將手拿包往講桌一扔,以平靜的聲音說: 「立正!」 宮坂挺直腰桿。中指的指尖對準長褲側邊的車縫線。 「面向那邊!」 植松努動下顎指的是門的方向。聽命行事後,正好隔窗與白髮男人面對面。與他四目相接,這想必應是第一次。 「伏地挺身十次。」 宮坂當場開始做伏地挺身,同時內心有點錯愕。他還以為是把「一百次」聽錯了,但植松說的數字,的確只有那個的十分之一。 停!被這麼喝止,是在第十次趴下時。 「保持那個姿勢不許動。在我說好之前你如果動了就增加到一千次。」 「……是。」 「那麼,宮坂。我剛才打呵欠,你為何沒阻止?」 「對不起。我疏忽了。」 「萬一我手裡藏了一包毒品怎麼辦?如果吞下去不就完了嗎?你的腦袋,連那點注意力都沒有嗎?」 「對不起。」 講台的地板幾乎碰到下巴。因為手臂無法充分用力。昨天上劍道課時肩膀受到輕微的撞傷,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產生影響。 「還有,哪有人會叫對方自己打開皮包?」 視野一隅出現植松的鞋子。他似乎蹲下了。煙味變得有點刺鼻。 「你的這個──」 右耳被捏住,有被拉扯的感覺。 「是做什麼用的?啊?我剛才應該也講過了吧?萬一人家從裡面掏出凶器怎麼辦?你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那還談個屁啊!」 「……是。您說得對。」 「不及格。爛透了。平田雖然也很差勁,但你比他還糟。」 植松的手鬆開他的耳朵。那是手腕用力,像要扔出什麼東西的動作。 「那,什麼時候?」 這次背上有輕微的重量。好像是手鬆開耳朵後就放在那裡。 「……啊?」 「什麼時候?」 背上的手,徐徐加上植松自己的體重。 「您、說的、什麼、時候、是、指?」 「我是在問你什麼時候退學。明天嗎?還是今天?隨時都行喔。你不是這塊料。你絕對當不了警察。我現在就可以馬上替你辦退學手續。如何?嗯?」 為了將意識從痛苦轉移,宮坂瞥向門口。 白髮男人已經消失了。
(註一)教場即學校的教室。
2 在臉前攤開襯衫,猛然把眼湊近。 找到了。就在側腹的地方。長度約三公分。雖然短,但顯然是皺痕。 宮坂再次仔細把熨斗放上去。 總算習慣熨燙衣服了。扣子的部分要從背面燙。外套直接掛在衣架上吊起來燙會比較好操作。他很懷念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的入學前。 「喂,你猜九十八期下次會是誰?」 窗外傳來某人的說話聲,就在他準備折起襯衫時。 「應該是那個宮坂吧。聽說他一天到晚出紕漏。」 他悄悄貼牆,放低姿勢。 這裡是一樓,窗外就放著長椅。因此學生們的說話聲傳來也不足為奇。但是,這是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名字出現。 宮坂悄悄從窗口向外窺視。 坐在長椅上的是二個人。大概是跑步途中停下小憩,二人都穿著運動服。臉蛋看起來都像十幾歲,所以肯定是高中畢業錄取的長期課程班的學生。八成是去年秋天入學的第九十七期生。 「有個平田你知道嗎?」 「噢。聽說他老爸也是警察對吧?」 「對對對,派出所的兒子。聽說那傢伙的表現也很差。」 「宮坂與平田都是淘汰組啊?他們好像是同年?」 「聽說平田大個兩三歲。」 「是喔。不過,他們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好像挺要好的。不是常常攪和在一起?」 「與其說是攪和在一起,感覺更像是宮坂愛管平田的閒事。好像有種說法,據說宮坂以前好像受過平田他老爸的照顧還是怎樣的。」 「哎,總之不管怎樣,鐵定就是那二人之一吧。」 「我想也是。」 「那,我看好宮坂,賭他三千。」 二人似乎是在猜下一個離開學校的會是誰來賭錢。 今天是五月二十四日。入學至今算來剛滿五十天。其間初任科第九十八期短期課程班的學生人數,已少了四人。全都是因為成績不佳不得不主動求去。 第四人離開已是二十天前的事了。那麼,原來如此,或許這時候就算出現第五個人也不足為奇。 不過話說回來原來自己“被看好”嗎? 對於自己被當成賽馬那樣下注,老實說,他很想抱怨一句。不過,雖然對方年紀小,畢竟是前一期的學長,絕對無法頂撞對方。 他們好像還不知道,那個“被看好”的對象,現在就在他倆身後。如果知道,不可能在這種地方講八卦。那麼這二人應該不住在這裡,而是住在第二宿舍囉? 這時,換成屋內出現些許騷動。門外傳來一群人的腳步聲。 剛才還很安靜的鄰室好像也有人回來了。利用週六週日,與合得來的伙伴相偕去洗溫泉的同期生石山,似乎終於回來了。 這棟「先驅第一宿舍」,全部都是單人房。不過,其實只是把一大間屋子簡單區隔成許多單間,所以隔壁的情況大致猜得出來。 「宮坂哥,您在嗎?」 石山從鄰室傳來的聲音,異樣沉悶。似乎是把臉貼在隔間板上,用手圍著嘴巴在說話。 「我在。」 宮坂回答,同時悄悄離開窗邊。 「我剛回來。讓您看家,辛苦了。」 「歡迎回來。溫泉玩得怎麼樣?」 「真想再多住十天。」 宮坂看時鐘。現在是下午四點半。 目前,週日的門禁時間是傍晚五點。本來只要在晚間十點半晚點名之前趕回來就行了,但在這裡,教官的一句話比紙上的規則更有分量。 不過想到之前整個四月完全禁止外出,現在可以說已經大幅放寬了。 「那個,這給您,是伴手禮。」 石山從隔間板與天花板之間的小縫隙,丟了一個小袋子過來。 由於宮坂稍微年長,石山對他講話都是用敬語。但他的態度,並沒有說話方式那麼客氣。從這樣的落差,似乎可以看出自己被年紀較小的同期生如何看待。 他撿起掉落的袋子。上面寫著「硫黃乳白色.天然溫泉湯花」。是泡澡劑。從外包裝看來,似乎是溫泉旅館免費贈送的。 「不好意思。」 撿起袋子,塞進運動服口袋後,宮坂走出房間。 他小跑步沿著走廊向北。到第三步為止可以用走的,但四步以上的移動必須用跑的。這條規定不分平日或週末皆通用。 迎面遇上第四組的某人,是在他來到娛樂室前面時。 「辛苦了。」 「辛苦了。」 果如所料,對方的聲音有點冷淡。錯身而過時交會的視線,也帶有一絲不悅。 理由很明顯。是因為前天的第四堂課。 他的路檢盤查實習成績最差,因此指導教官植松命他在明日之前提交反省報告。他喜歡寫文章,對於二十張稿紙的分量不以為意。但是基於連帶責任,第四組全員都受到同樣懲罰,這點令他很歉疚。 經過娛樂室後,宮坂在平田的房間前駐足。 他敲敲門。但是沒有回音。 平田的房間斜對面是廁所。進去一看,有人正在洗臉。放在洗手台上的眼鏡樣式很眼熟。是下緣無框的鏡框。用這種眼鏡的,在同期生中只有平田一人。 他本想出聲招呼,想想還是先默默靠近,把剛才收到的泡澡劑扔進腳邊的垃圾桶。禁止帶進宿舍的東西,當然不能扔在自己房間的垃圾桶。 接著宮坂打開儲物間。戴上手套,抓起長柄刷。 等平田終於從洗臉台抬起頭時,他正用清潔劑開始刷馬桶。 他與重新戴上眼鏡的平田,在鏡中四目相接。 「現在開始嗎?要我幫忙嗎?」 平田的表情,乍看之下雖然帶笑,卻有點不安。眼睛周圍的濡濕也不大自然。看來果真哭過了。 出了什麼事嗎?這種問題光是問出口就已很不識相了吧。這裡是充滿「什麼事」的場所。輪到夜間警備時,隔著單人房的房門,總會聽見某人的嗚咽。聽說每一期都會出現一個精神異常的學生。 平田輕拍自己的胸口又說道: 「別看我這樣,說到打掃機關大樓我以前可是專家。」 「你在之前的公司,也會去現場嗎?」 入學不久,問起以前的工作時,平田是怎麼回答的他還記得很清楚。「我在大樓管理公司。」說完之後,「不過我是坐辦公桌。」記得平田又補了這麼一句。 「那裡的人手少,所以做庶務的人往往也得拿著抹布到處跑來跑去。」 平田離開大樓管理公司,是因為一點小事,據說好像是受到同事的惡意刁難。更早之前,據說他還在中堅規模的外食連鎖公司上過班,不過後來好像因為受不了加班太多而離職。 「不好意思。那就拜託你囉?」 宮坂一邊做出非常愧疚的表情,一邊做個把刷子給他的假動作。 「第四組只有阿宮你嗎?除了寫反省報告還被罰『掃廁所一個月』的人。」 「對。因為我是主犯嘛。」宮坂繼續清理下一個馬桶。「對了,我剛剛去過你的房間。」 「找我有什麼事嗎?」 宮坂一邊敬禮,一邊以開玩笑的口吻說: 「其實是昨天上午,我收到我最尊敬的平田巡查部長大人寄來的明信片。所以,我想也該讓他的兒子看一下。」 「噢?上面寫了些什麼?」 「『在這裡,頭二個月是關鍵。這段期間必須咬緊牙關,有時甚至得抹殺自我』。還寫了『不過不能真的死掉喔』。另外也得到一些寶貴的建議。我待會拿去給你。」 就在他這麼回答,準備用水桶的水清洗刷子時。 (植松班的學生,立刻至第三教場集合。) 天花板的擴音器傳來廣播,那粗厚的聲音不是植松,是副班導須賀。 他急忙把刷子放回儲物間,與平田一起跑向校舍。第三教場,是每次早上開班會使用的場所。
(註二)地域課乃警署部門之一。最貼近市民生活的警車及派出所、一一○受理報案等皆屬於地域課的主管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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