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與鋼之森》

江藤樂器行主要經營鋼琴,是一家總共只有十名員工的小樂器行。老闆江藤先生幾乎不在店裡,總共有四名調音師,還有櫃檯接待、事務員和業務。
進公司的前半年,先在店裡熟悉業務。除了接電話、處理附設的音樂教室的工作,還要在店裡賣樂器,以及接待上門的客人。只要有時間,我就可以練習調音。
樂器行的一樓是陳列鋼琴的展示室,還有販賣樂譜和書籍的區域,另外有兩間教室,和可以容納數十人、舉行音樂發表會的小禮堂。我們平時都在二樓的辦公室,二樓除了辦公室以外,還有一間會議室和會客室,其他都用來當倉庫。
店裡有六架鋼琴,我可以隨時使用這六架鋼琴練習調音。在下班之前,都忙著處理店裡的工作,所以只有晚上才有時間練習。
夜晚,在空無一人的樂器行內,打開黑色鋼琴的琴蓋。心胸頓時敞開,卻同時感受到心好像一下子緊縮起來,那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靜謐。敲響音叉,神經頓時變得敏銳。
我調整每一根琴弦的音,無論一調再調,還是覺得有落差。我無法捕捉到音波,雖然用調音器測出來的數值正確,但音色會飄。調音師需要具備超越調音的能力,我卻在原地踏步。
就好像明明已經學會了游泳,跳進泳池後,一直在原地划水。雖然拼命划水,卻完全沒有前進。我每天晚上對著鋼琴划水,吐著小氣泡,不時用雙腳蹬著泳池底部,希望可以稍微前進一點點。
我很少有機會見到板鳥先生。他經常去音樂廳為音樂會使用的鋼琴調音,也有很多客戶指名他到府服務。他每天都很忙碌,根本沒時間在店裡,經常連續多天直接從家裡去客戶那裡,再從客戶那裡直接回家,有時候一整個星期都沒有見到他。
我很想看板鳥先生調音。除了想要在技術方面接受他的指導,更想要再度聆聽板鳥先生調音的鋼琴,音色慢慢變得清澄。
不知道是否這種想法寫在臉上,那天板鳥先生看到我後,利用出門去客戶那裡之前的短暫時間主動關心我。
「不必著急,一步一腳印,一步一腳印。」
「是。」我回答說。一步一腳印,一步一腳印。調音師的工作由龐大的、無法想像的一步又一步由累積而成。
板鳥先生的主動關心,讓我內心雀躍不已,但我感受到的不只是雀躍而已,當板鳥先生準備離開時,我追了上去。
「請問要怎麼一步一腳印?怎樣踏每一步才正確?」
我豁出去了。板鳥先生一臉納悶地看著喘著粗氣的我。
「調音師的工作,沒有正確或是不正確的基準。以後最好不要輕易說『正確』這兩個字。」
板鳥先生說完,好像在對自己點頭般微微動了幾下脖子,在打開通往停車場的門時說:
「要一步一腳印,在一步一腳印的同時,試著打帶跑。」
所以說,一步一腳印是指棒球?為什麼要用這麼費解的比喻?
「沒有全壘打嗎?」
我按著打開的門問道。板鳥打量著我的臉說:
「不能試圖打全壘打。」
他的建議讓人似懂非懂,但我告訴自己,以後不要輕易說『正確』這兩個字。
一步一腳印。我努力擠出時間為店裡的鋼琴調音。每天調一架,調完六架之後,再改變音高,從第一架開始調音。
最快也要在半年之後,才能為客戶的鋼琴調音。在我進來之前辭職的那個人花了更長的時間,進公司一年半之後,才終於去客戶家調音。
比我早七年進公司的柳哥告訴我這件事。
「他也是從調音師的專科學校畢業的,可見還是有所謂的適不適合。」
他簡單地歸納為適不適合,更讓我坐立難安。我最怕自己無論再怎麼努力,到頭來卻是因為自己根本不適合。
「不過,對調音師來說,重要的不光是技術而已。」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對調音技術毫無自信。雖然從教學嚴格的學校畢業,但只是勉強學會基礎而已。面對沒有調過的鋼琴,我只能把參差不齊的音律調整齊,調出正確的頻率,勉強呈現音階而已,離優美的音色相去甚遠。我比任何人更清楚,我只能完成這種程度的事。
我對技術沒有自信,沒想到還有比技術更重要的事,根本讓人難以應付。
「別緊張,只要表現得泰然自若就好。不,必須表現得泰然自若。因為沒有人會相信滿臉不安的調音師。」
「對不起。」
「這沒什麼好道歉的,反正只要表現得泰然自若就好。」
柳哥笑著說。我很慶幸他雖然是前輩,卻從來不擺架子,或是自以為了不起。
我在村落這種封閉的團體中生活多年,不是很瞭解所謂的上下關係。在明明不是上下的關係之間,卻存在著上下的力量關係。比方說,前輩和後輩,村落和城市。只是有先後和大小之分,卻存在著上下關係,讓我難以理解。
我除了一步一腳印地持續練習調音,還開始聽鋼琴曲專輯。高中畢業之前,我幾乎沒聽過古典音樂,所以有一種新鮮感。我立刻入了迷,每天晚上都聽著莫札特、貝多芬和蕭邦入睡。
我以前甚至不知道很多不同的鋼琴家都會演奏同一首曲子,也不知道該如何挑選。我沒有餘力聽不同鋼琴家的詮釋進行比較,所以盡可能避免挑選同一位鋼琴家的作品,盡可能讓自己聽各種不同的樂曲。如同剛孵出來的雛鳥會把第一眼看到的事物當成母鳥一樣,我也對最初聽到的演奏產生了感情,每次都覺得那位鋼琴家最出色。即使鋼琴家的演奏很有個人特色,即使在詮釋時大幅改變了樂曲原本的節奏,首次聽一首樂曲的演奏,就成為我內心的標準。
除此以外,還能一步一腳印地做什麼?只要一有時間,我就站在鋼琴前,打開頂蓋,觀察琴身內側。八十八個琴鍵,每個琴鍵都連結了一到三根鋼弦。鋼弦繃得筆直,敲打鋼弦的琴槌宛如辛夷的花蕾般整齊排列,隨時待命。每次看到這一幕,我就忍不住挺直身體。和諧的森林美麗如畫。對我而言,「美麗」和「正確」一樣,都是新的詞彙。在邂逅鋼琴之前,我從來不曾留意美麗的事物。沒有留意和不知道不完全一樣。我知道很多事,只是並沒有發現自己知道那些事。
最好的證明,就是在邂逅鋼琴之後,我從記憶中發現了許多美麗的事物。
比方說,以前在老家時,祖母煮的奶茶。把牛奶加進在小鍋子裡煮好的紅茶時,顏色就會變成像大雨過後混濁的河流。鍋底好像藏了魚兒的熱騰騰奶茶。我看著倒進杯中產生了漩渦的液體出了神。那一幕很美。
比方說,嬰兒哭泣時皺起的眉頭。漲得通紅的臉上用力皺起的眉頭,本身就像是具有堅強意志的小生命,看在一旁時,會忍不住緊張起來。那一幕也很美。
又比方說,光禿禿的樹木。當春天姍姍來遲,光禿禿的樹木一起萌芽。在萌芽的前一刻,樹枝透著微微的晶瑩。不計其數的樹枝帶著一抹紅色,整座山好像在發光。我每年都可以見識到那樣的景象。親眼目睹整座山好像被虛幻的火焰燃燒,情不自禁地被震懾,只能佇足而立,卻無能為力。這種無能為力反而令我感到高興。我只要停下腳步,用力深呼吸。春天來了,森林將被嫩葉覆蓋。這種明確的預感讓內心欣喜雀躍。
也許現在也和以前沒有太大的改變。即使看到美麗的事物,也只能佇足而立。無論樹木、山野和季節,都無法讓它們停下腳步,自己也無法加入其中。但是,我已經知道可以稱之為美麗。光是這樣,就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將它們轉換成「美麗」這個字眼,就可以隨時從內心取出來,也可以向他人展現、交換。美麗的盒子永遠都在體內,我只要打開盒蓋就好。
我可以感受到以前不懂得用「美麗」命名的許許多多事物,都從記憶各處飛了出來,宛如磁鐵吸引鐵屑般輕而易舉,自由自在。
枝頭的晶瑩在之後同時萌發出嫩芽,那既是美麗的事物,同時也理所當然地出現在那裡。這件事再度讓我感到驚訝。既是理所當然,卻又是奇蹟。我相信隨處隱藏著各種美麗,只是我沒有發現而已,在某個剎那,震撼性地出現在我面前。比方說,就像放學後的高中體育館。
如果說,鋼琴是把溶化在空氣中的美麗事物化為旋律,傳入耳朵的奇蹟,那我甘願為僕。

我清楚記得第一次去調音的日子。
那是初秋的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我進公司已經五個月,柳哥去客戶家調音時帶我同行。雖然名義上是柳哥在調音時,我在一旁幫忙,但其實並不是幫忙,而是去觀摩。不光是觀摩調音的技術,同時也是學習在客戶家的舉止,以及和客戶之間對話的大好機會。
我很緊張。看到柳哥按著白色公寓入口的對講機,突然感到不安。我敢按那個門鈴嗎?但是,當對講機中傳來一個女人親切的聲音,大門打開時,我又覺得有人期待調音師的到來。不,比起那個女人,應該是那個女人身旁的鋼琴期待調音師的到來。
我們搭電梯來到四樓。
「我很喜歡來這裡。」
柳哥走在走廊上時對小聲我說。
一個和我的母親年紀相仿的女人開門讓我們進屋,進門後右側房間就是琴房。最小尺寸的平台鋼琴放在三坪大的房間正中央,可能是為了發揮隔音效果,地上舖著毛很長的地毯,窗戶前也掛著厚實的窗簾。鋼琴前有兩張椅子,應該是鋼琴的主人在學鋼琴,老師會上門教學。
黑色鋼琴一塵不染。雖然不是特別高級的鋼琴,但可以感受到主人的愛惜,而且經常彈奏。柳哥彈了八度音,就知道音準有點問題。半年前才剛調過的鋼琴出現這麼大的偏差,代表主人經常彈奏。
難怪柳哥說喜歡來這裡。為深得主人喜愛,而且經常彈奏的鋼琴調音是一件開心的事。過了一年的時間,音準仍然沒有太大偏差的鋼琴,調音雖然輕鬆,卻沒有成就感。
鋼琴希望有人彈它,希望有人打開它。鋼琴隨時對人、對音樂張開雙臂,否則就沒有機會掬起溶化在各處空氣中的美麗。
柳哥敲響音叉。音叉發出嗡的聲音,眼前這架鋼琴的La音產生了共鳴。連結起來了。我暗自想道。
雖然每架鋼琴都是各有不同面貌的獨立樂器,但在根源處連成一體。就像收音機一樣,每台收音機都用各自的天線捕捉到電台乘著電波發送的談話和音樂。同樣地,音樂融化在世界的每個角落,每架鋼琴將這些音樂成形。我們是為了讓鋼琴形成優美的音樂而存在,調音是為了調節琴弦的鬆緊、調整琴槌,讓波形穩定,讓鋼琴能夠和所有的音樂連結在一起。此刻,柳哥默默作業,是為了讓這架鋼琴能夠隨時和世界相連。
兩個小時過去,調音即將進入尾聲時,玄關傳來「我回來了」的聲音。是年輕女生的聲音。
調音很耗時間,也會發出噪音,去有些客戶家裡時,會把琴房的門關起來作業,但那天敞開著門工作,可能是為了讓這個聲音的主人一回來,就可以看到正在調音的鋼琴。不一會兒,她就走進了琴房。她看起來像高中生,一頭齊肩的黑色長髮,感覺很文靜。
她向柳哥和我微微欠身打招呼,然後站在牆邊,默默看著柳哥工作。
「怎麼樣?」
柳哥彈了兩組八度音後,為她騰出了鋼琴前的空間。
她戰戰兢兢地走過去,叮叮咚咚地彈了幾下。感覺像是因為柳哥問她:「怎麼樣?」所以她禮貌性地回應而已。但是,我忍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耳朵到脖子都起了雞皮疙瘩。
「再多彈點,好好確認一下。」
柳哥笑著說,原本站著的她拉了鋼琴前的椅子坐了下來,然後,緩緩地在琴鍵上滑動手指。她的右手和左手同時彈了一首很短的曲子,應該是活動手指的練習曲。優美動人,整齊端正,絲滑瑩亮。我耳朵上的雞皮疙瘩仍然沒有消失,只可惜她轉眼之間就彈完了。
她彈完鋼琴的雙手放在腿上,然後點了點頭。
「謝謝,我覺得沒問題。」
不知道是否感到害羞,她低著頭,聲音很小聲。
「那好,就……」
柳哥說到一半,她抬起了頭。
「啊,請等一下。我妹妹馬上回來了,可不可以請你等她一下?」
她的妹妹應該是中學生吧?不知道是因為決定權掌握在妹妹手上,還是她沒有勇氣說OK。
我正在思忖,柳哥笑著說:「沒問題。」
她走出琴室不久,她的母親端著茶走進來。
「請喝杯茶,如果喝完茶,我女兒還沒回來,你們就不用等她了。」
她的母親面帶微笑地把茶放在琴室角落的小桌子上,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小聲。她尊重大女兒想要讓妹妹確認調音結果的心情,但也不希望給我們添麻煩。
正在把工具放回工具包的柳哥停下手,鞠躬向她道謝。
不到五分鐘,玄關的門用力打開了。
「我回來了。」
在歡快聲音傳來的同時,興奮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由仁,調音師剛好在。」
「太好了,我趕上了。」
隨著女生的聲音,兩張臉出現在琴房。分別是剛才的女生和才進門的女生。兩張臉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一個是齊肩直髮,另一個綁了辮子垂在兩側的耳朵下。
「和音,妳剛才已經彈過了吧?那我不用彈了。」
站在門口,看著「和音」說話的應該是妹妹「由仁」。
「不,妳去彈一彈,因為我們彈的感覺不一樣。」
綁辮子的女生走了出去,齊肩直髮的「姊姊」向我們鞠了一躬說:
「對不起,她去洗手,馬上就回來。」
不一會兒,剛才的女生走了回來,她把辮子拆掉了。這麼一來,兩個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了。
她立刻開始彈鋼琴。
雖然她們長得一模一樣。我不由地這麼想。這種感想雖然很奇怪,但這是我第一個念頭。雖然她們長得一模一樣,但她的鋼琴和「姊姊」完全不一樣。溫度不一樣。濕度不一樣。音符在跳躍。「妹妹」的琴聲充滿了色彩。如果不實際彈一下,的確很難決定調音是否完成。
她突然停下手,轉頭看著我們說:
「我希望音色可以更明亮一些。」
然後又露出乖巧的表情說:
「對不起,我太挑剔了。」
站在鋼琴後方的「姊姊」也露出嚴肅的表情。她也希望音色更明亮嗎?還是尊重妹妹的意見?「妹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想原本可能調整得避免產生太多回音,但這種壓抑的音色感覺有點陰沉。」
柳哥笑著點了點頭。
「我瞭解了,我來調整看看。」
柳哥調整了踏板,讓制音器能夠稍微快速揚起,這樣簡單的調整就可以釋放受到壓抑的聲音。狹小的琴房頓時變得明亮了。但是,這樣沒問題嗎?明亮雖然符合「妹妹」的琴聲,但「姊姊」靜謐的琴聲會如何改變。
「妹妹」再度彈著柳哥重新調整的鋼琴。
「啊,音色聽起來好美!」
她很快就停了下來,起身對著柳哥用力鞠了一躬。
「非常感謝。」
「姊姊」也一起鞠躬。即使重新打量她們,仍然覺得她們長得一模一樣。像這樣髮型相同,動作也相同時,完全分不清誰是誰。笑得比較燦爛的是「妹妹」,比較文靜的是「姊姊」,但她們彈的鋼琴音色完全不一樣,即使這樣,卻對鋼琴音色有相同的要求嗎?照理說,不是應該有不同的要求嗎?如果兩姊妹提出不同的要求,調音師該如何解決?
兩姊妹和她們的母親送我們到門口,太陽已經下山了,停在停車場內的白色小車內仍然很熱。今天由我開公司的車來這裡。柳哥把裝了調音工具的拉桿箱放在後車座,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有什麼感想?」
他一上車,我立刻問道,但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問對哪件事有什麼感想。是對妹妹要求明亮的音色有什麼感想嗎?還是我對妹妹要求音色調得明亮感到不滿?雖然我很清楚,調音要尊重客戶的要求。
「她還是老樣子,彈的鋼琴很有趣味。」
柳哥輕聲竊笑著說。
「好久沒聽到這麼充滿活力的琴聲了。」
然後,他瞥了我一眼。
「她的琴聲充滿熱情,是不是很棒?也不枉我辛苦調音。」
雖然我覺得和有趣味不太一樣,倒是同意「熱情」的見解。
「真希望她可以彈一首更像樣的曲子。」
否則很難判斷明亮的聲音到底是否適合。
沒想到柳哥搖了搖頭說:
「那不是蕭邦的練習曲嗎?已經足夠了,雖然很短,但如果她彈更長的曲子,時間會來不及,現在就已經超過預定時間了。」
蕭邦的練習曲?我對古典音樂一竅不通,現在才開始慢慢學,但那不是蕭邦的曲子吧?而且那也不是曲子,硬要說的話,只能算是活動手指的練習曲——想到這裡,我恍然大悟。
「蕭邦的練習曲是雙胞胎的妹妹彈的曲子吧?」
柳哥瞪大眼睛看著我。
「啊?怎麼?你欣賞姊姊的琴聲?」
我點了點頭。沒錯。我第一次聽到如此靜謐而充滿熱情的琴聲。
「為什麼?姊姊的琴聲不是很普通嗎?雖然彈得很精確,但僅此而已,妹妹彈的絕對更有趣味。」
姊姊的琴聲很普通嗎?那是普通嗎?也許是因為我自己不會彈鋼琴,所以,會彈一點琴的人,在我眼中就變得很厲害。雛鳥嘰嘰叫著,跟在母鳥身後走路的樣子浮現在腦海。這是我第一次去客戶家調音,第一次聽到客戶彈琴,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覺得特別。
——想到這裡,我覺得不是這樣。姊姊的琴聲並不普通,明顯很特別。也許稱不上是音樂的音連結在一起,震撼了我的耳膜,讓我起了雞皮疙瘩,打動了我的心。
「她的琴色真不錯。」
柳哥說完,又補充說:
「我是說妹妹。」
我也點了點頭。妹妹的琴聲也很出色,她的琴聲氣勢十足,而且充滿色彩,正因為這樣,我認為她沒有理由希望音色更明亮。
「啊!」
我踩著油門慢慢駛了出去。
「怎麼了?」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柳哥看著我。
「明亮的音色。」
需要明亮音色的不是「妹妹」。「妹妹」一定知道自己的琴聲,也瞭解「姊姊」的琴聲。她不是為了自己要求音色明亮。並非只有陰沉的音色才能襯托靜謐的琴聲,也許她是為了 「姊姊」,才希望把音色調得明亮一些。
「原來是這樣。」
我點著頭,柳哥斜眼看著我。
「幹嘛?你好可怕。」
「姊妹真不錯。」
柳哥這次並沒有說:「幹嘛?」
「尤其是雙胞胎。」
「而且是都很會彈鋼琴,也都長得很漂亮的雙胞胎。」
柳哥在副駕駛座上伸直雙腿,心情愉悅地說。我不知道自己覺得特別的琴聲是否真的特別,但是,第一次去客戶家調音、那戶人家有一對雙胞胎姊妹、鋼琴的音色、必要的明亮,如果能夠為了這些最理想的狀態工作,從今以後,我要繼續一步一腳印、一步一腳印地持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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