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本是個才具平庸,智慧不高的人。編者想我寫幾句自炫的話,做這本書自序的開場白,我卻怎麼也寫不出來。如果一個人的才智是可衡量的話,我的各類才能,大概都是中位數,有的可能還偏左一點。心理學家說,這類人一生的成敗,最受命運之影響。
我的一生當然也受命運之影響,但「命運之神」對我最不好的時候,就是我的童年。我雖說九歲喪父,其實在十九歲前,就是單親,由母親撫養成人。那個年代,單親家庭的孩子心理是有自卑的。我的父親是個土木工程師,抗戰時拋妻別子,去修湘桂黔鐵路。
湘桂黔鐵路對抗戰貢獻很大,父親大概也薄有微勞。勝利後,他做了一個三等京官,風光的住在「梅園新村」。但天有不測風雲,不到兩年,父親得急病死了,我們被掃地出門,一無所有。於是寡母將一生的寄托,都放在我的身上。我這才漸瞭解,為什麼「寡婦的獨子難當」。六十年後,我寫了「今生讀交大」記敘之。
一九四九年春,母親帶了三個孩子,避秦來台。其實,在我們到台灣以後,命運之神就待我不薄。我素來不喜歡數、理、化各科,照說在那個「理工掛帥」的社會,我是應該無法順利通過學業上所有「窄門」的。但我卻能「逢考必得」,每次都有驚無險的,僥倖的進入了第一志願。
因為我所念的學校都算一流,母親對我學業督促稍微鬆懈。但她出生於前清的「督撫之家」,總覺我們這代人國學根基太差,因此背道逆行的,把我們姐弟送去,溥心畬老師處補習國文。我們雖背了四書,但現在回憶起來,只記得那些雞零狗碎的趣事,因而寫了「溥門趣事」。
在台大的四年,除了交了一個女友外,在學問上一無所獲。我們雖是「班對」,但因兵役問題,她先出國。不冀她竟等了我兩年。這兩年間,我總懷疑,是我不那麼平庸呢?還是她看走了眼?
結婚後,當然一起打拚,生活極苦。本來文科的留學生中,女生較易存活,加上她先來兩年,又能任勞任怨。那幾年打拼中,雖是酸甜苦辣都有,總覺負她很多。因此寫了「早年留學的經驗」。
書中第二部份是我的教學生涯,這時「命運之神」己眷顧於我。第一篇「談紅樓夢」是一篇跨科系的遊戲文章,敘述「論文」與「閒文」的不同。其他諸篇描繪出,首次歸國時,驚於祖國之這般落後,在愛國心的激勵下,乃穿梭於兩岸三地之間,以舌耕報國。在1978到2008年間,我共在兩岸講學卅八次,摘其重要者寫成了「遍栽桃李兩岸春」。「秀威」的編輯部,更建議以此為書名。
至於第三部生活札記,多為趣味文章,供君消遣,讀後哈哈一笑。但也有幾位看過初稿的朋友告訴我,有幾篇文章相當沉重,如「失落與悲情的一代」、「半紀袍澤情」與「心有靈犀一點通」等。他們說,讀後不但無法哈哈,反覺眼眶濕潤。我除正襟的向他們道歉外,只好說,把那幾篇留在最後看吧!
這是我寫的第一本中文書,我才知道除了作者與出版社外,還必須有不少無名英雄鼎力協助,這大概是因為中國文字中有錯、別、繁、簡的問題。我是私立中國科技大學董事,承該校董事會之黃芝齡秘書奔走聯繫,賴麗玲、蓋本隆及陳秋珍的悉心校稿,衷心感謝。當然,最應感激的是秀威書局及執行編輯林千惠女士。勿庸贅言,書中如有任何錯誤,責任由作者獨負,並此致歉。
粟慶雄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