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燈亮了—我的女兒妞妞

〈推薦序〉真情人生的沉思 / 傅佩榮
〈自 序〉親情與苦難
第一章　誕生
札記之一
第二章　靜夜幽思
第三章　生死哲學
札記之二
第四章　因果無憑
第五章　要有光
札記之三
第六章　妞妞小詞典
第七章　紫色標記
第八章　無可選擇
第九章　磕著了
第十章　艱難的訣別
札記之四
第十一章　天上人間
第十二章　乍醒還夢
〈後 記〉 妞妞的書
〈附錄一〉 生命中的無奈
〈附錄二〉 無可替代的妞妞
周國平簡歷

　　一位父親知道女兒罹患了絕症，只有一年的存活時間，他將怎樣看待這個新生命的每一剎那？他不忍女兒受苦的心是不難想像的，他寧願以身代之，他心中的煎熬是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安慰紓解的。於是，他化悲痛的深情為細膩無比的呵護與關懷，並且記錄下這個可憐孩子短促一生中的點點滴滴。這就是《燈燈亮了——我的女兒妞妞》一書的背景與主題。

　　這位父親就是周國平先生，中國社科院的哲學博士與研究員。哲學家面對人類生命的悲劇，總能進行深刻的省思，並且說出智慧的警語，使人在若有所悟之時，懷著勇氣與希望，繼續走向未知的旅程。周先生為女兒所寫的札記，見證了他親身經歷的苦難，其中反映出人類共同的疑惑與願望，因而特別讓人動容。

　　妞妞誕生時，一切顯得自然而美好，甚至使父親覺得這是一個奇蹟，要仰仗神力才可能實現的。他說：「由於你的到來，我這個不信神的人也對神充滿了敬意。……生命必定有著一個神聖的來源。」生兒育女，原本是生物學上的自然現象，但是在充滿愛心的父母眼中，卻是宇宙間最偉大的奇蹟。這個奇蹟的效應在於：使人發現原來自己心中有無限的愛的容量，並且人生也因而更值得活下去。人本心理學家馬斯洛在他第一個孩子誕生時，也有類似的驚喜與覺悟。他說：「任何人成為父母之後，就不可能是一個行為主義的心理學家。」意思是：孩子使父母清楚明白人不只是一般的生物，無法只由外在的行為去衡量內心的世界。

　　可憐的是，妞妞很快就被診斷患了癌症，情況極不樂觀。依周先生所說，原因很可能是母親在懷孕期間一次醫療失當所造成的後遺症。事實已經造成，後悔徒增困擾。但是，面對現狀卻依然是左右為難。專業醫師的建議無法使人信服，父母更不忍心讓孩子在極低的治癒機率下再受更多的折磨，並且還須面對注定悲觀而崎嶇的未來。換個角度思考，若能把握當下的生命，則剎那無異於永恆。父母親決定攜手陪伴孩子度過她短暫而豐富的一生。

　　妞妞的生命雖然只有五百多個日子，但卻是十分豐富的。我常說：「人是隨著子女一起成長，並且伴著父母一起成熟。」看著稚嫩的子女，我們回憶起自己的成長過程；陪著年邁的父母，我們預知了自己的成熟階段。沒有父母與子女，我們的生命如何可能完整呢？現在，藉著周先生的札記，妞妞從誕生以來的無數的細緻的動作都如實呈現於我們眼前，於是妞妞成為我們共同的記憶。我們懂得怎樣看待自己的孩子了，我們也明白自己曾經受到父母如何的關愛。妞妞的生命不是非常豐富嗎？

　　周先生是專業的哲學研究者，也是知名的詩人。他在記錄妞妞的敘事中，文筆真誠感人。莊子說：「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不僅如此，周先生以其哲學素養廣泛探討了幾乎所有與「痛苦、命運、死亡」有關的題材，使本書在其文學價值之外，更增添了深度的哲理思維。許多問題是沒有解答也不必解答的，但是卻不能因而就不去沉思。沉思時的心境是廣闊深遠的，是突破個人的局限而由人類的層面探問的；沉思後的心情是平靜安詳的，是洞澈人性的卑微與偉大之後，願意接受命運進而超越命運的單純心志的。

　　我與周國平先生尚無緣謀面。出版社要我為本書台灣版寫一推薦文時，我才想起來他正是為拙著《哲學與人生》大陸版寫過推薦文的作者。據說大陸許多讀者是看了周先生的推薦才知道拙著的。我現在撰文介紹周先生的作品，不是僅僅為了投桃報李，而是因為自己在閱讀過程中多次深受感動，並且對於文中的哲理沉思十分欣賞。我相信，妞妞將會喚醒許多人心中的真情，使大家更珍惜人生這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