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女人新解︰台灣學者告訴你不一樣的紅樓故事

自序
紅樓俗解
紅樓曲解解妙玉
——耿耿不寐兮銀河渺茫
湘江水逝楚雲飛
——千古女子史湘雲
凡鳥偏從末世來
——機關算盡王熙鳳
堪嘆古今情不盡
——寶釵與黛玉
孤標傲世偕誰隱
——黛玉、晴雯
情切切良宵花解語
——襲人情與賢
平生遭際實堪傷
——妾之苦‧妾之哀
生死抱恨節烈何價
——尤三姐與鴛鴦
四度空間中的女神
——東方的維納斯秦可卿
勘破三春景不長
——迎春、惜春
皇恩何恩？貴妃何貴？
——芳魂消耗賈元春
才自清明志自高
——淑女探春
無可奈何天
——警幻仙子
人物布局中的李紈及劉姥姥
不肖天下無雙概念人
——賈寶玉
紅樓女人語錄

《紅樓夢》，體裁是小說，感情如詩，思想奇宕，題材寫透時代風俗，曲盡富貴人家人物事，而有“史”之心。蓋法國羅曼‧羅蘭(Romain Rolland，1866一1944)所謂“大河小說”(Roman—fleuve)也。廣袤之大、意境之高、感情之深、情節之奇、語言之趣、人物之狀，獨步千古；什麼樣的人看之，就會有什麼樣的感受，什麼水準的人看了，就有什麼水準的收獲。此書，甚難解而又可千方百般地解。一百人作一百種解讀，不妨第一百零一人又有新解。其書之不朽，在其奧蘊可無窮盡地解下去也。

筆者今欲解紅樓群芳之心，不敢雲正解，第私解、曲解、反解、側解、從內解外、從外解內、以意解心、以心解人、以人解事、以事狀情而已。

私解者，以筆者之私心、私意解之，亦為曹子解其私心私意，及其私心都不敢想、私意郁不敢有之想法(如可卿之安頓寶玉)也。且作者曹雪芹，寫小說人物，必有意圖，讀者或讀之未察曹子之意，甚且或不贊成曹子之意。或讀者之意，在曹子之意外。為何讀者會有意外之意，是亦作者之敘述啟發而出；此意，未應全抹煞，當為之解其委曲，委婉而解，是必就作者之意，作品中人物可能延伸出來的未言之意，及讀者之意，解其曲折，盡其所可能之蘊涵，以期于無憾也。

近代文藝心理學認為︰作者寫小說寫到投入時，有可能自覺性創作進入非自覺的境地。他們常舉例莎士比亞寫《威尼斯商人》中的高利貸商人猶太人，開始時是齷齪可厭，但到了為自己辯護時歷數基督徒對猶太人的輕蔑與侮辱，寫得入木三分，競令人同情猶太人。成認為是莎士比亞寫到“忘我”了，而有此意外之筆。因為莎士比亞本來不喜歡猶太人，怎會為猶太人討公道?

曹子，亦文之豪者也。寫著寫著豈無忘我、忘情之時?況還有好友脂硯齋多所干涉，寫了又刪去的也不少。則固然有言未盡意之處，也恐或有忘情之言。這樣，替曹子解其私意或隱情，就似乎不是多余的事了。

且看小說是很復雜的事情。作者有作者的意圖，而讀者亦常有自己的解讀、心得及意見。加上小說中的人物既經作者賦與生命，在讀者與小說人物互動之時便可能產生作者未曾意圖的情緒、想法或主張。于是委曲而解之，反面而解之，側面而解之，解心解事，內外交解，也是解人所當努力，不算強解事吧。

私意以為，解讀名作、詮釋作品中之人物，有時以“多歧而亡羊”，有時卻也以多歧而得新羊。吾人談小說中的人物，例以小說所設定之環境、情節走向、周圍人物，及小說中既有之狀態來評論人物在這個環境中的得失，性格之是非善惡、合群不合群，及其與相關人物互動關系之意義。然而今日的讀者有今日的讀者的意識形態。今日之社會之圍繞小說人物之條件、環境。以寶玉為例，他處身公侯之家，養尊處優、錦衣玉食、僕婢伺候，在這樣的環境中，他藐視仕途經濟、應酬庶務，在這方面一副很清高的樣子。但這個清高的價值(假定它有價值)在某些讀者的眼里，會不會因為他生活在不必仕途經濟，不讀八股也能過得很好，而減低了很多價值?于是，我們覺得以曹子之心解曹子、以讀者之心解讀者、以筆者之私意解人物之心意外，更以小說人物所處環境與今日的各種社會環境之比較，來解其存在之意義、道德值及美學價值，可能有如對一件藝術品，從許多不同角度投以探照燈光，使其浮現多角多面的藝術，或反藝術性；莫非也是對作者曹雪芹的苦詣孤芳的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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