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這本書受到大家強烈的關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許多人問我,為什麼寫這部書?
我和父親兩代人都是監獄員警,我從孩童時代就在監獄裡與犯人玩耍,可以說我是透過與監獄裡各種有文化的歷史反革命和現行反革命,包括女犯人等「異類」交往來認識社會,也因此產生許多與那個火紅時代格格不入的想法。
我在上小學時,曾斗膽拜師一名犯人畫家悄悄學習美術。畫家曾神秘地告訴我,他與偉人卡爾.馬克斯、亞伯.愛因斯坦一樣有著猶太人血統,他還說河南猶太文化是世界文化的一塊瑰寶,卻很少被人關注。他勸我以後收集、研究對人類產生巨大影響的猶太文化。
他說:「猶太文化對中原的經濟文化發展大有裨益,將來你也會不枉此生。」但是,他的長相與馬克斯和愛因斯坦簡直是天差地遠,反而與普通漢人差不多,根本不像猶太人。當時,我懷疑他不是畫癡就是書呆子,「反革命」怎麼會與偉大的馬克斯和愛因斯坦是同一個血統呢?
後來我注意到中國民間有一種說法,「河南人中有一部分是中國的猶太人」。我不曉得這話是真是假,但是閱歷告訴我,黃河灘上確實有一部分中國人血管裡流淌著有猶太人的血液(當地百姓稱他們為「藍帽回回」)。幾百年來,他們苦苦期盼彌賽亞的降臨,癡心去耶路撒冷尋根……
明朝初年,黃河邊駐足的純種猶太人口已經發展到了近萬人。不管他們是從哪裡來,過去屬於哪個民族,事實上他們後來已經與衣索比亞的黑人猶太人一樣,是徹頭徹尾的黃種人了,兩個多災多難的民族融合成了一股血脈,成為河南猶太人。
然而,在這個時期我並沒有創作動機。後來看到一些人大肆貶低河南人,竭力吹捧猶太人,我覺得奇怪,有許多聰明智慧的河南人血管裡不就流淌著猶太人的血液嗎?我也發現包括河南人自己在內,並不知道黃河邊上一部分中國人的血管裡有猶太人血液。而更讓我驚訝的是,關於河南猶太人的歷史正在被遺忘,或者說正在消失,甚至看不到一本有關河南猶太人的文學書籍。
我聯想起那個「反革命」畫家的話,也許這個曾經進冤獄的美術老師的擔憂是實際的。河南猶太文化真的是中原大地的一塊寶藏,是中原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是中原與世界猶太文化中心進行交流的紐帶和橋樑,遺憾的是,現在這座橋真的即將消失了。
我總想,不管怎麼說,中國猶太人與耶路撒冷的猶太人也算親戚一場,這種關係是老祖先留下的,怎麼能讓它消失呢?我們應該有起碼的文化交流,中國該有一部具有影響力的有關中國猶太人的文學著作,讓世人瞭解中國猶太人的所思、所想、所做。
所思:「雅各」(猶太人祖先)把一群猶太人送到了遙遠的中國河南,並劃歸華人種族。亞當與夏娃沒有駕臨黃河邊尋找他們的子女,整個猶太文化對河南猶太人來說已經很陌生了。
是的,猶太先人的信仰與河南猶太人之間,隔了一條悠長的時間河流。猶太人幾百年前來到這裡,經商到入仕,由漂泊到安定,早已經產生了鄉土觀念。當年的「列維」已改「李」姓、「亞當」改為「艾」姓、「示巴」改為「石」姓,還有被宋朝皇帝賜予皇室姓氏改為趙。
也許沒必要說這些了,儘管祖先是猶太人,然而河南猶太人的血管裡有一半血液是黃河水釀造出來的,早泛黃了,靈魂裡的深處則早已徹頭徹尾地漢化了。滯留在黃河灘上的猶太子嗣,幾百年來從沒有見過耶路撒冷聖殿山和哭牆是什麼樣子,彌賽亞已成為夢境裡遙遠的傳說。
所想:許多中國猶太人期望背著黃河水順絲綢之路去耶路撒冷挖一抔土,鑄就一個中國猶太魂。正如書中艾老頭所說,「如果大衛、所羅門王復活,我漫步在耶路撒冷街頭,我要對他倆說一句:『Shalom!』我從遙遠的中國來,我們艾姓的祖先是叫亞當的猶太人,您還認識我們中國猶太人嗎?」
所做:五個河南猶太女子為了中原福祉西天取「經」,用身體鑄就了令鬼神動容的「五女塚」。
五年前開始動筆,寫寫停停,直到2004年春節後,香港鳳凰衛視播放了一條讓人震驚的新聞,以色列當局訂立了不允許華人男子與猶太女子發生性關係等歧視性規定。我想,以色列的一些人大概徹底把兩個民族血濃於水的關係給遺忘了,在這件事的促使下,我才一鼓作氣完成了這本書。
但願這本書能讓所有的人記起黃河灘上那一群中國猶太人。假如這一聲為中國文化與猶太文化之間的交流?喊,能引起所有中國人和猶太人的關注,真乃兩個民族的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