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文谷事件

推薦序

擊破不在場證明的推理大師—─?川哲也與「鬼貫警部探案」　雷路許

　　燈塔下往往是最黑暗的—諺語

　　二OO一年，由綾?行人、京極夏彥等人組成的「本格推理小說俱樂部」發起了第一屆日本本格推理大賞，在會議中，推理作家們決議，將第一屆的特別賞頒給?川哲也先生，以表彰他對推理界做出的貢獻。?川哲也，一個在老推理迷耳中常常聽到，但作品在台灣卻流傳不廣的名字，他是一個怎樣的作家？對於推理界又有什麼貢獻？為何年輕一代的作家對他都抱持著十分尊敬的態度？

　　?川哲也，本名中川透，1919年出生，年少時代在中國的大連長大。二戰日本戰敗之後，他進入日本佔領軍司令部(GHQ)工作，同時也開始了做為小說家的生涯。1950年，?川以本名撰寫的長篇〈佩特羅夫事件〉獲得了《寶石》雜誌舉辦的「百萬圓推理徵文」長篇項目第二名，在這篇小說中，他創造了日後被稱為「?川三大名偵探」之一，也是他筆下最為人所熟知的人物，鬼貫警部。此後，他又陸續發表了多篇經典的推理小說，1956年他以〈黑色皮箱〉獲得講談社的《長篇偵探小說全集》首獎，1960年又以〈憎惡的化石〉、〈黑色白鳥〉獲得日本偵探作家俱樂部賞(後來的日本推理作家協會賞)。然而，?川的成就並不止於寫作本身；在發掘作品、提攜後進方面，他同樣為推理小說界留下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川在這方面的成就主要包括了兩個層面：一方面，他積極的發掘戰前被人遺忘的作品—也就是所謂「夢幻的偵探小說」，許多早逝的優秀作家如大阪圭吉、西尾正等人，他們的作品都因為?川的努力，而得以重現在世人的面前。另一方面，對於當代優秀的年輕作家，他也不吝加以支持。1989年，?川和東京創元社合作推出了名為「?川哲也的第十三號椅子」的推理新人獎，這個獎項後來演變為「?川哲也賞」，培育出了許多優秀的新生代作家，包括今邑彩、二階堂黎人、蘆邊拓、貫井德郎、篠田真由美等，都是出身於?川哲也賞。在許多推理作家心目中，?川可以說是備受尊敬的存在，例如有栖川有栖就表示，「?川哲也與艾勒里?昆恩是他最尊敬的兩位作家」；有栖川不只重新撰寫了鬼貫警部的小說，他甚至在自己的書房裡開闢了一個「?川哲也專用書架」，以示對這位老前輩的敬愛之意。就連以「創作怪咖」聞名於整個推理小說界的清涼院流水，也免不了用他自己特殊的方式向?川哲也表示「致敬」；在他的《COSMIC世紀末偵探神話》、《JOKER舊約偵探神話》裡面，清涼院塑造了一個京都府的女警官「?川哲『子』」，?川哲也不只給「變了性」，而且還大為活躍，這也算是他影響深遠的另一個例證吧！

　　論到?川筆下最著名的偵探角色，大家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鬼貫警部。鬼貫大約出生於西元一九○○年左右，早年在日本統治下的哈爾濱負責警察工作，後來轉到大連任職(佩特羅夫事件)，二戰之後回到本國，進入警視廳刑事部任職，官階也昇為警部，由於在作品中不曾出現他的名字（註），所以大家都以「鬼貫警部」稱呼他；又由於他擅長破解不在場證明，因此在推理小說迷當中又有「不在場證明大師」的敬稱。

　　註：按照作者自己的說法，「鬼貫」這個姓是取自日本著名的俳句作者上島鬼貫，不過對於鬼貫警部的真名為何，他則是一直都沒有決定下來；一九九三年日本電視台將鬼貫系列搬上電視舞台時，曾自作主張的將鬼貫警部取名為「鬼貫八郎」，然而，這並沒有得到作者的同意，所以也不是正式的命名。

　　本書《碑文谷事件》一共收錄了八篇關於鬼貫警部的探案，包括兩篇鬼貫早年在哈爾濱服務時的短篇(〈榆木莊血案〉、〈惡魔的微笑〉)，以及一篇後來被改寫成鬼貫系列長篇，但是原始版本沒有鬼貫登場的中篇〈人之所謂殉情〉。本書中鬼貫警部活躍的時間，大約是西元一九三○  年代到二戰後早期，那是一個科學驗證才剛剛萌芽的時代，對於案件的偵辦，所能依靠的不是精密的儀器鑑識，而是警官的經驗與智慧。在這樣的背景下，擁有優秀的邏輯與演繹能力，思維清晰的鬼貫警部應運登場，並運用他的天賦破解了一件又一件看似不可能的犯罪。

　　鬼貫警部不是主動出擊的偵探類型。相較於其他警官類型的偵探，他活躍在犯罪第一線的時間相對的少；一般來說，他通常是依靠第一線的辦案人員給的資訊，在最後扮演靈光一閃，關鍵的解謎者。

　　在鬼貫警部探案中，讀者是跟著調查人員—不限於刑警，也包括記者、家屬，甚至犯人—的步伐在前進；當調查者所發覺的盲點與線索，透過劇情的發展不斷傳遞給讀者時，讀者也跟著調查者一起陷入迷惘中，這時鬼貫警部才登場，以快刀亂麻的方式一舉擊破所有的疑點。鬼貫警部的分析銳利、明快，但卻又不致於過度冷酷與咄咄逼人，當他做出解答時，帶給人的是一種恍然大悟的透明感，有如夏天飲冰水一般的暢快。

　　在寫作方面，貫串所有鬼貫警部探案最大的特色之一，就是不在場證明的設置與解謎。清涼院流水曾經說，「所有殺人都是密室殺人」，不過如果是鬼貫警部的話，他會說，「所有犯人都有充份的不在場證明」。在鬼貫警部探案中，種種看似異想天開、無法成立的不在場證明，其實都是利用了人性與心理上的盲點。欲藏樹葉則隱於林，當我們專注於不在場證明的疑點時，事實上正好是順了犯人的心意，而真相，往往就在最簡單也最大膽的地方。這種心理盲點的設計，在?川獨特的文筆之下，變得更加詭譎而充滿吸引人的魅力。?川雖然一向被歸類為本格派，但實際上的寫作方式並不是局限於刻板的推理形式。在他的作品裡面，常常可以看見違反達因二十誡之處，特別是對於「敘述性詭計」的大量使用，使得他的作品反而與後來的新本格作品有諸多相近之處。但是，相較於島田莊司與綾?行人大量運用機巧的新本格式詭局，?川更加強調的是思辯與邏輯，這種「將看似不合理變為合理」的腦力激盪過程，正是?川作品的醍醐味之所在。

　　?川哲也雖然在日本推理界得享盛名，但在台灣他的作品引進的卻不多。除了早期《推理》雜誌有過零星的連載外，就只有一本《黑桃A的血咒》（已絕版），以及二階堂黎人重寫鬼貫探案的《名偵探的肖像》，可以讓我們一窺?川作品的零星面貌。這次新雨出版社出版?川哲也的《碑文谷事件》，可以說是台灣推理小說迷的一大福音，相信讀者看完這本書之後，一定也會為鬼貫警部的推理感到心醉不已。那麼，現在就請跟著鬼貫警部，一起踏入?川哲也精心打造的不在場證明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