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的價格，誰決定？：揭開糧價波動之謎

前言∣什麼會漲價……

Chapter01  生質燃料浪潮
Chapter02  關於油價
Chapter03  政策的重要
Chapter04  雨水和穀物
Chapter05  口袋裡的錢，餐盤上的食物
Chapter06  糧食增值與貨幣貶值
Chapter07  預測投機買賣
Chapter08  什麼都可能發生
Chapter09  更長遠的觀點

謝辭

附錄∣糧食問與答

前言

什麼會漲價……

　　沒有人不用吃飯，而且全世界有數十億人口從事農業及相關產業的工作。糧食價格對每個人來說都很重要，實際上還是件生死攸關的事。

　　我們在雜貨鋪裡購買食品時支付的價錢多寡取決於許多事，從美國愛荷華州與印度的天氣，到人們於倫敦和洛杉磯加進汽車油箱的燃料都有關聯。中國的經濟成長會影響芝加哥的披薩售價。了解食物價格漲跌的原因，能夠幫助我們對未來市場的發展做出預期和回應，同時也協助我們的社會，可以針對糧食與燃料議題做出對整個星球最好的重大決定。

　　多年來，糧食價格一直沒有獲得太多的注意。1991年到2006年，美國消費者食品價格每年上漲2.5%，只略高於整體通貨膨脹率。雖然每一年農作物與家畜的價格都起伏不定，但整體來看仍有一些趨勢可循。

　　2007與08年，糧食價格受到極大的重視。許多頭版標題指出糧食價格突然上漲，2007年12月的《經濟學人》雜誌封面故事也宣稱：「便宜食品不再。」2007年美國消費者食品價格上漲4%，是自1991年來的最高漲幅，到了2008年，糧食價格通貨膨脹率則上升至5.5%。至於日用必需品價格的激增，更是極具戲劇化。光是從2005年秋季到2008年夏季，玉米價格就漲了三倍之多。小麥、白米、黃豆及其他許多必需糧食的價格，也都有暴漲的情形。

　　對美國而言，糧食價格上漲只是件值得憂心之事，不過對很多發展中國家來說則是一項危機。以美國一般的四口之家為例，2007年在糧食方面的支出為8,671美元，上漲的糧食價格讓家庭收支更不容易平衡。

　　在一些人民收入較低的國家，一般家庭可能得要在食品上花費他們半數以上的收入。必需糧食價格的暴漲，代表著低收入家庭正面對一個嚴峻的抉擇：吃少一點，或是減少其他方面必需品的支出。根據糧食暨農業組織的估計，2007與08年全球饑餓人口會增加數百萬人，將造成915萬人出現營養不良的情形。2009年的世界經濟危機更可能將這個數字推上十億人大關。

　　不過只要有漲就會有跌。正當許多人逐漸相信糧食會繼續保持在高價位的同時，穀物與其他農作物的價格反而開始下滑。全世界的商人們透過期貨市場的現貨與期貨價格降低風險。小麥的期貨價格於2008年3月來到歷史新高，6月是玉米達到高點，至於7月則是黃豆。到了08年10月下旬，小麥和玉米的期貨價格雙雙從高點下跌50%，黃豆期貨的情況也差不多。這次08年的價格高點過後，聯合國糧食暨農業組織的國際糧價指數於6個月內便下降了1/3。

　　到底怎麼回事？在幾年的停滯後，糧食價格為何突然暴漲接著又暴跌？這只是一次短期危機嗎？抑或在未來幾年，更高的糧食價格及其附帶影響會是常態嗎？

　　新聞工作者、政策決定者和經濟學家，都嘗試著要解釋為何糧食價格有如此快速的變化。有些人仔細辨識並衡量許多促進因子，提出了理由充分的分析結論。其餘的人則是試著要將複雜的故事縮短成一小段言簡意賅的文字，而通常是採用一種政治性的觀點。可得的資訊實在太多，但要如何分辨有用的資訊及錯誤的消息，不是件簡單的事。

　　有愈來愈多的玉米、糖、植物油和動物性脂肪被用來製造酒精（乙醇）或生質柴油（biodiesel），這兩種生質燃料（biofuel）都可以做為轎車與貨運車輛的燃料。在糧食價格的上漲趨勢中，生質燃料的角色尤其具有衝突性，相關的討論很多，但大部分沒有產生什麼具體結論。

　　在美國和歐洲，有些人甚至直接把造成糧食價格上漲的矛頭，直接指向生產生質燃料。反對生質燃料的人士指出，當更多穀物及植物油被用來製造這些生質燃料時，能夠供給人們食用的數量便愈少，而在這場糧食對上燃料的戰役中，輸家則是全世界的糧食消費者。世界銀行（World Bank）的經濟學家有一篇經常為人引用的文章，內容就提到生質燃料日漸增加的生產規模，應該要直接或間接為近期糧食價格的上漲負起70%到75%的責任。

　　在爭論另一端的陣營裡，生質燃料的擁護者指出該產業帶來的各種利益，認為其角色對於糧食價格上升的影響微乎其微。他們提到，在全球生產的農作物中，用來製造生質燃料的比例仍然非常小，全世界的農民都有能力，而且也會提高產量以滿足糧食與燃料的雙方面需求。

　　前美國農業部長艾德．薛佛（Ed Schafer）不時宣稱，縱使玉米酒精的產量日益增加，對於全球糧食價格上升也只有3%的影響而已。生質燃料對糧食價格的實際影響絕對大於其擁護者的想法，但應該也小於反對者的說法。

　　本書要釐清關於近期糧食價格波動的各種爭論。到底糧食價格的暴漲只是偶然，還是有某些事情要發生的徵兆？了解目前發生的情況，以及明白可能對我們如何支出和投資金錢所產生的影響，然後再找出哪一類型的公共政策較為合理。就算不可能發展出一套預測未來糧食價格的完美機制，至少也會對如何辨認價格可能漲跌的警訊有所幫助。

　　由於世界糧食體系十分龐大複雜，若要詳列決定糧食價格的各方力量，將會是非常長的一串名單。本書的目的並非是檢視此議題的每一個面向，而是要專注在幾項最為重要的因素：

　　．生質燃料產量
　　．能源價格
　　．政府政策
　　．氣候
　　．經濟成長與飲食習慣改變
　　．美元的價值
　　．投機買賣

　　只要曾經留意新聞報導中與糧食價格相關的報導，就不會對上述清單裡的各個項目感到驚訝。確實，有為數眾多的報導都正確掌握了事件的關鍵部分。生質燃料生產規模的擴張「已經」使得穀物及蔬菜的需求提高，為整個糧食體系帶來影響。能源價格上升「確實」導致糧食生產、處理及運輸的成本增加，同時帶動生質燃料產業的成長。政府政策透過支持生產生質燃料、限制糧食出口，以及緩衝存貨（buffer stock）計畫，「促進」世界糧食價格的上漲。2006與07年的氣候惡化現象，「造成」許多主要出口國的穀物產量減少。中國的經濟成長「引發」人民飲食習慣的改變，使得肉品和乳製品的需求增加，連帶影響世界貿易及糧食價格。美元的疲軟「促使」美國糧食出口量增加，還有以美元標價商品的價格上揚。市場投機者「可以」操縱擴大價格的漲跌幅，同時有許多非傳統投資人，都將重心放在期貨市場的農產品上。

　　固然在很多針對2007及08年糧食價格上漲的傳統解釋中，都有一部分是正確無誤的，但此事件其實要複雜得多。舉例來說，2007年的天氣變異確實減少了澳洲與歐洲的穀物產量，不過其他地區的產量卻是增加的，因此全球穀物總產量實際上不降反升。中等國民所得國家的所得增加，導致國民飲食習慣改變，確實會影響世界糧食市場，但這些改變並非是自2006年才突然開始的。幣值改變表示當以美元、歐元、日圓標價時，價格波動所代表的意義會有所不同，而2005年至08年的夏季，正是以各種主要流通幣值標價的糧食價格暴漲的時期。許多的報導內容會讓人傾向相信糧食價格將只升不降，不過在2008年的最後幾個月，主要必需糧食的價格卻是一路下滑。

　　這則關於生質燃料和糧食價格的故事其實很單純。生質燃料產業雖非無預期地憑空出現，但面對政府政策及能源市場發展的反應卻十分迅速。在美國，針對那些將生質燃料與汽油及柴油混合使用的人們，現行政策包含許多面向，如使用者基本需求、進口關稅、稅務福利等。這在燃料與糧食市場之間創造出一種非常複雜的關係。在某些條件下，即使是最細微的油價調整，都可能轉變成顯著的糧食價格波動；在其他的狀況下，這層關係則十分薄弱。

　　本書中有一項很重要的論證是，造成糧食價格於2005至08年初上漲的主要因素，幾乎都在2008年的最後幾個月時回過頭來促使糧食價格下跌。氣候好轉令歐洲與澳洲的農業產量大增。世界金融危機使得國家與個人的購買力降低，在某些食品類別轉化為較低的消費者支出。美元走強、油價下滑、生質燃料產量成長趨緩、政策翻轉，以及許多投機者放棄糧食商品市場。只要氣候持續變化、總體經濟經歷成長與衰退期、油價波動，以及政治人物改變遊戲規則，糧食價格就仍然會是一顆未爆彈。

　　本書為食品與農業政策研究機構（FAPRI）所進行工作的產物，那是隸屬於密蘇里大學與愛荷華州立大學的聯合機構。每一年，FAPRI都會為美國及全世界的農業市場製作一組十分詳細的基線預測（baseline projections）。這些基線預測值會成為分析替代政策及市場狀況的基礎。舉例來說，在近期美國2007年制定能源法規及2008年農業法案的爭論過程中，FAPRI針對糧食市場受到眾多政策調整中一些修改所影響的預估，都曾被提出來討論。

　　多年來，FAPRI所學到的一件事情是，負責做預測及使用預測值的人，都必須要有遠見──還有幽默感。在一個瞬息萬變的世界裡，即使是最佳預測的壽命也不會很長。我們運用來發展預測值的經濟模型，必須仰賴一長串的假設，而當中一定會有某些假設最後被證明並不正確。我可以舉三個很明顯的例子，FAPRI基線預測假設全世界氣候狀況沒有太大變化，政策維持不變，油價也長期依循固定的走勢。而現實狀況卻是，天氣持續在變化，政策一直在調整，油價的漲跌超乎所有人的預期。這裡十分適用「垃圾進，垃圾出」（garbage-in, garbage-out）法則：如果假設所依據的基線不正確，預測也一樣不會正確。

　　綜合上述原因，本書採用FAPRI及其他機構的市場預測，只是為了顯示出重要的觀點，而非企圖預報未來將發生的情況。如果要講讀者能從這本書中學到什麼的話，那應該是當有分析師說自己知道未來糧食價格走勢時，根本是混淆視聽，不是在誤導聽眾就是在欺騙自己。我們之所以要聚焦於驅使未來糧食價格變動的因素，目的其實是為了提供了解這個快速變遷世界的工具。

　　第1章到第8章都是在闡述近期促使糧食價格劇烈波動的因子。每一章都以一項基本法則破題，討論該法則如何套用在2005到2009年期間，接著再解說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而那通常會比較複雜些。第9章採取的是一種較為長遠的觀點，目的是要找出一些會影響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後糧食價格的力量。附錄則提供了世界糧食市場的基本入門資訊，可作為書中其他內容的背景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