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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拼圖

夜光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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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我們是比較快樂一點的
  那種悲劇。

  生活碎片,微光青春,
  城市的喧譁沉默,盡皆成金

  ☆收錄楊佳嫻與林禹瑄紙上密談!

  世界分作兩堤,我們對坐
  逐日擺渡小小的死亡和夢
  那時屋簷對坐屋簷,窗對坐窗
  沒有暴雨穿行而過,一雙眼睛
  看見了彼此,始終沒有擁抱

  ──時報文學獎新詩評審獎作品〈對坐〉

  翻開《夜光拼圖》,也走進了所有無人窺視的生活場景。裡頭記錄了流動而恍惚的時光,以及城市最安靜喧囂的轉角中,每張無心或有意的側臉。

  在林禹瑄筆下,詩如同一則又一則的無聲預言,揭示人心的向光面與陰暗面。

  2009年,林禹瑄出版了第一本詩集《那些我們名之為島的》。在《夜光拼圖》中,詩人蒐集隨處散落的日常,拼貼出人們方格般的居所,透過林禹瑄的詩,城市與人彷彿一片片拼圖,被撿拾,被小心安置,並還原到初始的模樣。

本書特色

  ※ 收錄第34屆時報文學獎新詩評審獎作品〈對坐〉,第8屆宗教文學獎首獎作品〈夜中病房〉。

  ※ 收錄楊佳嫻與林禹瑄紙上密談!

作者簡介

林禹瑄

  1989年生,台南人。曾獲時報文學獎、宗教文學獎、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等。第一本詩集《那些我們名之為島的》2009年角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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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一

內斂的青春旗手

  她是我所認識最年輕也最早慧的詩人。七年級後段班,一九八九年出生。今年二十三歲,詩齡已近九年。害羞,靦腆,卻充滿自信,這是林禹瑄給人的最初印象。她善於靜靜觀察外面那世界,藉著外物反射她內在的風景。騷動的靈魂,飄搖不定,浮現於詩句時,則凝止如一瓶靜物。她唱出的歌,低調,知性,疏離,淡漠。意象不停替換,讓讀者以為已經捉住,瞬間立即又溜走。她不是抒情歌手,但肯定是青春旗手。對於情愛,從不熾熱擁抱,而是獨自在心靈底層細細反芻咀嚼。她吞噬憂愁,吐出的則是明亮心情。對於她所生存的時代,不發一語。寫詩時,則勇敢以筆干涉。她很少喧譁,只是用銳利眼光掃射粗礪現實。

  她這個世代,往往被詬病沒有特色與風格。這種評語,完全是因為我們品詩的脾性已經受制於前行代美學。台灣新詩的現代主義運動始於一九五○年代,到達林禹瑄時,半世紀已經過去。累積起來的藝術成就,足以睥睨漢語詩的世界。這個運動投射下來的長影,遮蔽了後來的多少詩人。文學史也許證明,後來的創作者並不必然就比前人優秀。或者說,影響焦慮往往使年輕詩人走投無路。長期生活在這傳統下,讀詩似乎也養成了一套既定的欣賞標準。林禹瑄受到議論,說她頗像某一詩人,卻又無法指出如何相似。對於新世紀的台灣新世代,不宜這樣遽下論斷。他們畢竟才出發不久,還在尋找自己的語言,還在確認自己的節奏,也還在學習如何掙脫前世代的陰影。如果以較為寬鬆的態度看待,應該是觀察他們現階段具備怎樣的創作潛能,無須性急地以既定標準給予苛求。

  七年級的她,能夠被看到,並不是獲獎無數,而是她辛勤書寫,毫不間斷。十七歲就以〈那些我們名之為島的〉一詩獲得台積電首獎,但那才正要預告她後來創作的起點。得獎作品,便成為她第一冊詩集的書名。辛勤,不是抽象的形容詞,她總是專注於一個主題,反覆求索,渲染成為巨幅連作。收入第一本詩集的「寫給鋼琴」系列詩作,利用聲音演奏,敲打出幽微的情緒。現在這第二冊詩集《夜光拼圖》,也是密集營造與書名同題的詩作,連續二十二首,分布在書中四輯。像是練習曲,又像是舞曲,在篇幅有限的詩行裡,掌握一定的感覺,順利完成簡單或複雜的素描。她不貪多,卻維持不滅的火苗,等待恰當時機星火燎原。寫詩已經不純然是仰賴才情,她具有一份傲慢的意志,堅決抵抗時間,讓意念轉化成意象,終於釀造成詩句。在年輕世代的行列裡,她是卓然成家的罕見少數。

  正在出發的這位年輕詩人,令人特別重視的理由,就在於她孜孜不倦嘗試翻新各種句式與語法。她可能在夏宇那邊獲得些微啟悟,但又不盡然相同。夏宇的詩行有些狡黠,文字盡量切斷,造成巧思,引起聯想。禹瑄也是該斷則斷,把不同意象羅列起來,製造語義上的衝突,簡潔而耐人尋味。「夜光拼圖」系列,以都市為中心,以青春為主軸,環環相扣,描繪著躊躇不安的寄居場景。如果年齡是流離失所的象徵,青春就是無可駐足的驛站。在啟蒙歲月中,有太多的惆悵,也有過剩的忐忑。在不斷告別過去時,面對的是不確定的未來,而且無法遁逃。來自南部小鎮的林禹瑄,落入不眠的都市夜晚,必須反覆咀嚼懷舊病與烏托邦。她以各種相生相剋的意象概括內心的矛盾。例如第七首:「發癢的義肢∕新漆的牆∕一個不斷漏水的杯子」,堆疊出沒有感覺,難以收束的處境。或者第十三首說:「我們是比較快樂一點的∕那種悲劇」,以矛盾語法創造出豐富想像。或者第四首:「喧譁,黏膩,於今盤桓∕在你後頸,安安靜靜∕蛻成一只蛇皮」,從生氣勃勃到死氣沉沉,僅僅三行,就完成過渡。這些生動的實例,足以證明她並不耽溺於文字鍛鑄,而是乞靈於悖反語意的銜接。

  「夜光拼圖」是青春成長期的蛛絲馬跡,對於愛情的追求與幻滅,夢想與願望的乍起乍落,讀來有時不免感傷。她的詩行一直是在風塵僕僕的旅路上,時間與空間的旅行相互交錯,心理與地理的流動未嘗稍止。在持續移轉的歲月裡,她反而選擇緩慢的節奏呈現內在世界。她善於使用跨句,使過多情感可以分散。她是年少詩人群中,擅長讓情感受到節制的少有者。稱她是知性詩人,是因為她相當警覺不讓情緒過於氾濫。

  她到達柏林圍牆時,正好二十歲。出生於一九八九年的詩人,未及參與那個時代的關鍵轉變。民主之風席捲了亞洲到歐洲,也拆解了看見的與看不見的鐵絲網。直到青春年華盛放之際,她才踏上歐洲之旅,到達柏林,終於與傳說中的歷史相遇。當她撫摸那倒塌的圍牆磚塊,心情想必激動不已。詩集裡的長詩〈牆外──於柏林圍牆倒塌二十週年〉,典型表現了她的內斂風格。當年柏林城市的孤立,她以如下詩行鮮明地彰顯出來:「還記得嗎,那道牆∕穿過三座森林、十條河流∕和五百個荒蕪的陽台∕將嘆息與陰影分開∕把光和自由圈養起來」。在中間,她有意置入「五百個荒蕪的陽台」,為的是不要淪為地景的純粹描繪,陽台之所以荒蕪,是因為光與自由已經遭到隔離。數字五百,看似精確,卻帶著嘲弄。

  對於激情的歷史,許多人習慣用節慶或狂歡來詮釋。但是,她寧可抱持旁觀的態度。林禹瑄的冷靜,於此更加清楚,當她寫出這樣的詩行:「他們拆除了所有昨天∕並為此創建了眾多節慶與花園∕而我們仍舊逐日醒來,逐日∕被困在一個個太美麗的明天」。這是此詩最強悍有力的地方,她不願與眾人一起歌頌歷史,因為不想被困綁在太過美麗的許諾。這正好呼應了詩的開頭:「他們說:所有真理都曾是∕太過堅實的謊言」。美麗的夢想,會不會是另外一種謊話?在這裡,她又一次恰如其分地流露出知性的思維。她並不感情用事,詩的睿智與銳利,於此形成它邏輯嚴謹的結構。

  類似的思考方式,也表現在「夜光拼圖」第二十首:「彷彿攤開報紙,一千輛坦克∕轟轟壓過眼前」。用誇示的句法,表示對政治與時事的關心。她藉由寫詩來干涉現實,較諸同世代的年輕人有過之而無不及。政治並非庸俗,而是如何以恰當態度介入。她與戀人「談論年代與廣場∕鮮血與花∕想像一些過盛的死亡」,足以反襯她對時代的觸覺仍然保持非常敏感。在詩行之間,她的關切極為雍容,完全不落俗套。   

  受到更多議論的〈對坐──給Y〉,寫的是感情的疏離。每當涉及愛情,林禹瑄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她把細微、瑣碎、片段的事物不斷插入詩中,好像要分攤過重的感情。對情人來說,對坐,自然就是相望。但也只是相望,並未構成纏綿悱惻。心靈深處的對話,在實際生活裡反而是對峙。「那時我們仍保有各自的疾病∕和一些隱喻,保有幾行對白∕談論天氣與愛情、晚餐與饑荒∕尚未顯得拘謹」,顯示相處的兩人,猶各懷心機,毫無交集。細節的鋪排,可以體會詩人盡量避開敏感議題,再三偏離兩人所關切的主軸。這首詩,是否記錄著情人之間的由熱入淡,頗費猜疑,但可以確認的是,這場戀愛已經步入冷卻。就像詩的最後五行,暗示了情感的沒落:「世界分作兩堤,我們對坐∕逐日擺渡小小的死亡和夢∕那時屋簷對坐屋簷,窗對坐窗∕沒有暴雨穿行而過,一雙眼睛∕看見了彼此,始終沒有擁抱」。她旁觀世界,也旁觀自己。站在一個抽離的位置,好像可以從事哲學分析,完全解構自己。這正是林禹瑄詩學最迷人也最惱人的地方。

  身為台大牙醫系的學生,她的知識訓練與藝術實踐好像也是相互對坐。這可能是她未來創作的資產,永遠站在相對的觀點,處理醫學與詩學,可以相互牽動,也可以避免相互干擾。她可能不會成為文字魔術師,只是專注在遮蔽的技藝。她的語言明朗而開放,當新世代詩人被批評沒有自己的語言,林禹瑄的作品當可勝任成為最佳雄辯。抒情傳統一直是戰後台灣現代詩的主流,知性詩學似乎未受到重視。早期的方思、黃荷生、吳望堯,都是值得重新評估的寫手。林禹瑄可能有她的師承,夏宇也許是可疑的啟蒙者,但又不是那麼確切。或者說,她綜合所有閱讀的經驗,自我消化並釀造之後,逐漸開出屬於自己的格局。對於一個甫臻二十三歲的詩人,不必過於迫切給她壓力。容許她在時間淘洗中緩緩成熟,當她告別青春,告別學院,她將握有一支富有自信的詩筆。詩壇的寫手,都是她的前輩。但是,作為一個青春旗手,她所創造的藝術特質,卻是前輩無可比擬。她擁有熾熱的心,吐露出來竟是內斂冷酷的語言,唯有她具備這種獨門技法。

陳芳明
二○一三年七月十一日
加州聖荷西旅次

推薦二

敏感如一顆疼牙

  波蘭詩人Anna Swir覺得詩人必須敏感如一顆疼牙,主修牙醫的禹瑄正是這樣一顆疼牙。精緻的筆觸,彷彿隨手拈來的意象,是構成禹瑄許多好詩的顯性因子;但她的詩另有更重要的支撐:音樂性──禹瑄的「絕對音感(absolute pitch)」與對「彈性速度(rubato)」的掌握,讓她的文字像是,可以這麼說嗎,蕭邦或德布西的小品。

陳育虹

推薦三

詩是世界的拼圖

  常聽到有人說新世代面目模糊,我總不免覺得憤恨不平,而又啼笑皆非。君不見處於這個世代,詩集一年可以出版一百本,各種光怪陸離的詩觀與詩文本一再挑戰讀者,詩作本身幾乎退居其次,更重要的反而是其所展現的個人臉譜,標舉的某些生活品味,詩集彷彿百花齊放的博覽會,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主義裡找到意義。於是弔詭的是,詩的真摯既被推崇,又被淹沒,若不標新立異爭取曝光,製造一套專屬自己的陌異化語言,往往被部分詩人目為安全無趣,難有啟發。風格究竟在哪裡?如果只談風格而迴避美學,那麼,許多將近似於網誌心情文集結成冊、自費出版的年輕作者們,也往往驚天動地鋪排了一些文壇難見的創意作品;另一方面來說,讀詩越多、寫詩越久的用功詩人,受到四面八方的影響焦慮也越深,面對自己的作品更常覺得眼高手低,動輒得咎。七年級詩人廖啟余曾寫:「我能寫什麼詩呢?∕我有何才華∕配得上初初寫詩那些人∕的勇敢?」(〈完成〉),勇敢與魯莽是一線之隔,這首詩不知說中多少夜半撚鬚苦吟的才子們。

  相較各種跨界於小說、戲劇的詩創作,禹瑄正統且正式,她的詩仿如高中教科書的範本,善造意象,善做修辭,一首詩就是展示「詩語言」應當如何的舞臺;從而,禹瑄也因此奪下了許多文學獎。但新生代中最被前輩詩人期待的才女,卻有著兩面的評價,安全無趣不多說,更多時候「得獎體」彷彿是種原罪,讓她承受了不少壓力;不只一次,我曾聽聞有人批評禹瑄詩作技巧非凡,短短幾行之內牽扯拉引,運用修辭如特技馬戲一般,實際上卻難見其內容的精粹何在,也沒有獨出的創見或辭庫。這樣的批評,顯然建立在對文字技藝的偏見上,禹瑄專熟於精煉而富意象的詩語言,正巧與當代許多權威詩論相合,卻因此成為她身為「新生代」的陰影,這實在有些不公平;為何對文字負責,可以是一位作家的累贅?雖然,我也必須承認,在上一本詩集裡,禹瑄善於自我反省,又徘徊於各種生活瑣事顯現的靈光,時常顧左右而言他,許多私密的心事的確難為外人道;再加上禹瑄文字功力一流,彷彿又上了一層大鎖,不用功的讀者往往只看見炫目的七寶樓臺,卻難見樓中還有詩人在光影裡流連輾轉,煉石造像。

  相信禹瑄絕對明白自己的處境,從上一本詩集《那些我們名之為島的》一路看下來,禹瑄標立的「本格」詩藝更加完整與精熟,但同時,幾個寫作策略的改變卻讓她由虛轉實,彷彿駛離狹仄的孤島,由四通八達的航道進入宇宙中心。首先可以討論的是在轉化修辭的使用上,這方面禹瑄向來得心應手,在上一本詩集中,隨處可得「整夜我們的孤寂晾在床頭」、「我小小的鼾息正藏起影子」、「你踏著沉默越轉越遠」等句子,而在新詩集中,禹瑄卻開始迴避太過輕易的情物連結,而傾向於選擇塑造情境,讓概念融入情節之中,如:

  在夜裡傾聽你的鼻息,彷彿
  一列火車自遠而近,輪軌摩擦
  時間發出金屬的高音
  然後淡去,如同為你熬煮的草葉
  在滾水中慢慢舒開蜷曲的肢體

─〈夜中病房〉

  最大的改變就是物件的增多,概念的減少,抽象的思想或情緒不是被詩人運用修辭牽連在物之上,而是在物與物之間相應而生。如將鼻鼾喻為輪軌之聲,又將輪軌喻為時間,「金屬的高音」是火車行駛途中的軋然作響,也是生命(鼻息)過程的種種艱困與阻礙;隨即這個「高音」又被詩人轉寫為滾水,困境原來可以舒展彼此掩蔽的陰暗面,儘管帶有痛楚,攤開之後,學會的卻是諒解與體貼,仿如一杯苦而回甘的熱茶。在這幾句詩裡,禹瑄已經不走將概念形象化的路子,物件是實在的,脈絡是完整的,修辭不是為了補足概念與現實的落差,而是成為了思想本身。於是,如果思想就是最美的修辭,也就不難了解禹瑄為何這樣寫:

  我們新生的島嶼,得以擁有形狀優美的草原
  或者盆地,讓過多的石頭得以安置
  而不再逗留每扇上鎖的門前
  讓所有屋頂敞開,比一隻鴿子
  更接近日出與日落,更通曉星圖
  並藉此預知了沒有大霧

  也沒有大雨的季節,在島上
  ……

─〈新生之島〉

  島、房間在禹瑄的第一本詩集中就是關鍵字,然而若對照〈在我們整建中的暗室〉、〈在我們共同索居的城市〉等舊作,〈新生之島〉則顯得非常乾淨俐落,少了恣意奇想的句子,現在的禹瑄更願意透過景物來說話,用平易的語言營造大千世界的種種面貌,讓讀者明白所有人都身處其中。這個轉變不是突然的,在〈寫給鋼琴〉的系列組詩裡,禹瑄已經嘗試擺脫過多的先行概念,一首短詩就是一個生命場景的側寫,不需要額外解釋;延續到這本《夜光拼圖》,同名組詩顯然有同樣的企圖,不過更冷靜,同時更破碎支離。

  這就可以連結到禹瑄寫作策略的另一個轉向。禹瑄的詩向來以迂迴曲折著稱,這自然相當程度的源自於華麗的語言技藝,但更深層的原因恐怕還在於禹瑄總是不斷的尋找更「良好的比方」。在《七年級新詩金典》的詩人小評中,我曾說過禹瑄有關注細節的傾向,其實迂迴的緣由,或許源自於禹瑄對於核心的存在與否感到惶惑不安,選擇鋪排與之相關的瑣碎生活片段,希望能從中收攏、輻輳而隱約畫出其可能的輪廓,卻不敢大言生命究竟有何意義。生活的制約、未來的茫然本來就是禹瑄重要的詩作主題,而在《夜光拼圖》一書,除了同名組詩,禹瑄也保留了〈讓我為你跳這樣的芭蕾〉一輯,延續對自我生活的反省。可注意者,在於禹瑄對此類題材的寫作有兩個轉變;首先如上述,禹瑄詩中的物件增多,於是更可以透過羅列表達情緒的疏離:

  穿越整座城市的晴雨
  穿越頭版新聞、股市、手機簡訊
  我們沉默、低頭
  像懷著一個共有的秘密
  排隊度日:今天的香水
  蓋上昨天,穿同一雙鞋
  遇見同樣陌生的臉

─〈方格旅行〉

  新聞、股市、簡訊、香水,在詩中很難說是絕對不可替換的,但這些東西構成了一首詩實在的情境,模擬出一座疏離城市的氛圍氣韻;換言之,這些羅列的事物本身就是形塑情境的構件,仍然要透過讀者自行「由實轉虛」。只不過,把個人情緒放大到外在環境來談,使得整體而言禹瑄詩作的格局顯然更開闊了──此處的開闊同時還有關懷層面的意義。同樣書寫生活,在上一本詩集裡,看到的是年輕詩人的游移徬徨,每首詩作雖然題材不同,但幾乎都從詩人敏銳而幽微的情感出發,表達對世界的無能為力;而在《夜光拼圖》裡,同樣的主題依然存在,卻可以看到禹瑄開始走向「陽台」,發現離開房間,「一切自然更為寬廣」:

  話題得到整頓,姿態修正
  可疑的記憶都將再次
  擁有複雜嶄新的位址
  於今蜷縮門口,安安靜靜
  如一張飛過大洋的明信片
  篤定、輕盈、無有時差

─〈流徙〉

  這並不是對現實的屈服妥協,相反的,是對現實有更深的洞悉,明白自我對話無法得到完整的解答,透過抽離後再次介入,這些昔日的困境像是「明信片」,寄件人就是收件人,但當中的內容已經經過時空的洗鍊,折射出不同面貌,人也從中獲得了體悟。於是,把個人放回時間,把時間放回歷史,歷史則兼帶有空間意義的轉變,禹瑄遂可以完成〈牆外〉、〈三七仔〉、〈醒來之前〉、〈車過嘉南〉等作品,且重要的是,禹瑄強調的已經不只是世界的無常與人們的渺小,身在其中不只有寂寥虛無,還有種種寬慰與諒解。

  最後,從一個小小的地方也可以看見禹瑄書寫策略的轉變。在第一本詩集中,禹瑄最常使用第二人稱,幾乎每一首詩都是從「你」的角度出發,時而有「我們」穿插其中,反而少見「我」的聲音。可以說,作品中的「你」既是指讀者,也是指作者,企圖用旁觀、冷淡的視角交代情節,其實也顯露了主角的羞怯與糾結不安;而在新詩集中,禹瑄顯然願意打開心結,第二人稱為主的作品大量減少,「我」開始參與其中,在詩裡經歷每一個思考的轉折,曝露心神的交疊拉鋸,以更真誠也更誠實的面目對待世界。

  我和禹瑄相識已久,有著「革命情感」;但其實我們二人作品風格差異不小,詩觀也不完全一致,以上種種想法,或許也只是美麗的誤讀。禹瑄是用功的,透過精煉的技藝,她的詩實現了詩歌語言的理想典範;而透過題材的擴張、書寫策略的改變,禹瑄也讓自己證明了「詩之所以為詩」之必要,不只在於風格,還在精神。一首詩,不是文字遊戲,也不只是標舉個人姿態的工具,而是詩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拼圖,由內而外,對應世界的殘缺。這些拼圖,彷彿為我們指出許多失落的心靈孤島,串連起來,就是暗夜行路中的一點星光。

郭哲佑

 

詳細資料

  • ISBN:9789865896386
  • 叢書系列:Island
  • 規格:平裝 / 176頁 / 14.8 x 20.8 x 0.88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內容連載

〈推薦一〉
內斂的青春旗手/陳芳明


她是我所認識最年輕也最早慧的詩人。七年級後段班,一九八九年出生。今年二十三歲,詩齡已近九年。害羞,靦腆,卻充滿自信,這是林禹瑄給人的最初印象。

她善於靜靜觀察外面那世界,藉著外物反射她內在的風景。騷動的靈魂,飄搖不定,浮現於詩句時,則凝止如一瓶靜物。她唱出的歌,低調,知性,疏離,淡漠。

意象不停替換,讓讀者以為已經捉住,瞬間立即又溜走。她不是抒情歌手,但肯定是青春旗手。對於情愛,從不熾熱擁抱,而是獨自在心靈底層細細反芻咀嚼。

她吞噬憂愁,吐出的則是明亮心情。對於她所生存的時代,不發一語。寫詩時,則勇敢以筆干涉。她很少喧譁,只是用銳利眼光掃射粗礪現實。

她這個世代,往往被詬病沒有特色與風格。這種評語,完全是因為我們品詩的脾性已經受制於前行代美學。台灣新詩的現代主義運動始於一九五○年代,到達林禹瑄時,半世紀已經過去。累積起來的藝術成就,足以睥睨漢語詩的世界。這個運動投射下來的長影,遮蔽了後來的多少詩人。文學史也許證明,後來的創作者並不必然就比前人優秀。或者說,影響焦慮往往使年輕詩人走投無路。

長期生活在這傳統下,讀詩似乎也養成了一套既定的欣賞標準。林禹瑄受到議論,說她頗像某一詩人,卻又無法指出如何相似。對於新世紀的台灣新世代,不宜這樣遽下論斷。他們畢竟才出發不久,還在尋找自己的語言,還在確認自己的節奏,也還在學習如何掙脫前世代的陰影。如果以較為寬鬆的態度看待,應該是觀察他們現階段具備怎樣的創作潛能,無須性急地以既定標準給予苛求。

七年級的她,能夠被看到,並不是獲獎無數,而是她辛勤書寫,毫不間斷。十七歲就以〈那些我們名之為島的〉一詩獲得台積電首獎,但那才正要預告她後來創作的起點。得獎作品,便成為她第一冊詩集的書名。辛勤,不是抽象的形容詞,她總是專注於一個主題,反覆求索,渲染成為巨幅連作。收入第一本詩集的「寫給鋼琴」系列詩作,利用聲音演奏,敲打出幽微的情緒。現在這第二冊詩集《夜光拼圖》,也是密集營造與書名同題的詩作,連續二十二首,分布在書中四輯。

像是練習曲,又像是舞曲,在篇幅有限的詩行裡,掌握一定的感覺,順利完成簡單或複雜的素描。她不貪多,卻維持不滅的火苗,等待恰當時機星火燎原。寫詩已經不純然是仰賴才情,她具有一份傲慢的意志,堅決抵抗時間,讓意念轉化成意象,終於釀造成詩句。在年輕世代的行列裡,她是卓然成家的罕見少數。

正在出發的這位年輕詩人,令人特別重視的理由,就在於她孜孜不倦嘗試翻新各種句式與語法。她可能在夏宇那邊獲得些微啟悟,但又不盡然相同。夏宇的詩行有些狡黠,文字盡量切斷,造成巧思,引起聯想。禹瑄也是該斷則斷,把不同意象羅列起來,製造語義上的衝突,簡潔而耐人尋味。「夜光拼圖」系列,以都市為中心,以青春為主軸,環環相扣,描繪著躊躇不安的寄居場景。如果年齡是流離失所的象徵,青春就是無可駐足的驛站。在啟蒙歲月中,有太多的惆悵,也有過剩的忐忑。在不斷告別過去時,面對的是不確定的未來,而且無法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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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09
<試讀《夜光拼圖》及林禹瑄的烏托邦>  文/楚狂


《夜光拼圖》

一.
  有人將她稱為「城市神隱少女」,乍看都會不經意將她和宮崎駿那部電影聯想在一起,果真是如此的話,比之電影主角小女孩千尋,我想她更具「詩人特質」,就是她自己在今天這本詩集<後記>裡提到那些「屬於」詩人的專屬包袱。甚至更勇敢,她是個在出國前才告訴眾人:「我要走了」的流亡人;她時常安靜,詩人崎雲在她三年前第一本書的序中說她擅於「安靜的思索與聆聽」;政大教授陳芳明也說她「很少喧嘩,只是用銳利眼光掃射粗礪現實」,於是焉她依靠詩歌作為劍尖,話筒地抗議既定秩序與不安。陳芳明將她與夏宇將比擬,但我認為她將比她成功,她散發出去的病毒感染力更為平凡的驚人,有評論家(所謂「大人」)評論她太過年輕不再艱澀且無風格,但這就是她將比前輩高人更為突出的要點,迅速擴散,讓懂詩、不懂詩的讀者,都可以馬上喜歡那些琉璃文字砌成的哥德式彩窗。
  在這本詩集裡拼圖不像是浮世繪或賽璐璐,儘管這兩者有著不同的意象或表徵,但就我以讀者的觀點視之,都不像。再者,如果要將林禹瑄的詩作像置放抽屜物件那樣,如常地找尋一個「最貼切」的主義名詞強加分類,我認為是不公平的。坊間現代詩史論著大多斷點於上世紀末,裁減於「後現代狀況」,頂多尚有「新新世代」的論述。(註一)無怪乎年輕詩人郭哲佑在本書書末憤憤不平於「新世代面目模糊」的指責,似與書初陳芳明所寫的「她這個世代,往往被詬病沒有特色與風格」提出抗議。(註二)
  如今可以借用來為林禹瑄分類的辭彙,個人認為可能略嫌不足,她或有夏宇風格(陳芳明語),但夏宇所代表的一群「後現代現像」乃至「後解構」詩相,似乎林氏都與其格格不入,相較於後現代主義的去中心化,甚至極端來說的玩世不恭(註二),都不是林禹瑄的風格所在。畢竟林氏「不玩詩」,不走夏宇→林德俊對文本解構再解構的方法論與脈絡(註三),極其認真的處理著每首詩句,拈花般地從周遭物件中提煉出意象,排列成「完整的拼圖」(林禹瑄語)。

  本文不欲探究《夜光拼圖》的技巧,或該如何在詩史中定位林禹瑄等問題,那些都不是我可以處理的議題。在此最多只略述背景,並試著從我個人單方面的角度,處理郭哲佑所言「不用功的讀者往往只看見炫目的七寶樓臺,卻難見樓中還有詩人在光影裡流連輾轉,煉石造像。」的說法(註四),找尋一些線索,試著從一些既得或揣度的面相,涉入這本詩集可能、或可以遭遇的賞讀而已。畢竟將一套良善詩集或詩人標籤化,只會無益於讀者的想像,也侷限了詩之所以為詩的解讀空間。


二.
  我想或許可以從詩人的第一句開始談起,「那時恆常覺得日子過得像堆碎片」,詩人在這段近似於結語的小句中點明了所有碎片--惆悵和美感。正如顧城也如斯寫過:「生活是雜亂無章的,不負責任的,為我們帶來一切,把生命的碎片散落在河床上,那些細小的光--黃金閃耀,預示著一種可能,詩人的工作就是要把破碎在生活中的生命收集起來,恢復它天然的完整。」林禹瑄也抱持著同樣的態度。(註五)實則個人以為,全本詩集最重要的線索在於林氏所撰述的<後記>,那裏面提出了詩人許多詩觀,甚至將極為隱諱的私我,作了許多讓讀者不經意同傷感的自剖。以下個人也試著從幾點面向,向量性地朝詩句輻射解讀,但也可能是繼續誤讀,強作發揮。

(一)運鏡
  林禹瑄非常喜歡電影,甚至說過其實最想念的是電影學而非醫學。這從<後記>中我們似乎就可以看見一些端倪。簡單來說,在<後記>裡面我們反覆看到作者以電影為例的說明:開頭是「走出電影院」這種近似回憶又意象的類比,此後她舉了一部紀錄片例子提出關於「密布在時間之流中」更大的哉問;爾後又悲慟於電影《大亨小傳》那未盡、已盡的了解作結。由此彰顯林氏對電影的感觸以及將之感染出去的力道,而自這點出發,林禹瑄也表現在她的詩裡頭,其中最令人矚目的就是「運鏡」。周芬伶也如是評論:「她寫得最好的是空間,空間與地方不同的是,前者無主體,後者有主體。她企圖建構的空間詩學是從移動到定格,有如攝影機拍攝的過程,也是從無主體到紀念碑式的書寫。」(註六)我曾看過有文章評論鄉土文學在詩中的表現,以及尤其衍伸出來的「地方詩」,論者認為「地方詩」描繪地方,就像一幅畫似。(註七)而我想周芬伶所談及的「空間」,的確該從電影裡面的運鏡角度欣賞,才能隨著詩句移動,跟著詩人跳躍的意象節奏遷徙,並將詩人在詩句裡構築的畫面暫留視覺般地投影出來,才能充分吸吮其中美感。
  例如<牆外>一詩(陳芳明已有些說明(P12-13))。最顯著者還是<三七仔>(P.75)和<在樂園入口>(P.86)。前者令我想到早期蔡明亮、張作驥電影拍攝手法,即一鏡跟隨角色邁步移動,帶出周遭人事物的短促故事,儘管短促卻能夠牽動觀眾(讀者);而後者則又似紀錄片般一層層推進樂園裡面,一句句哲思又似亞里斯多德學派般呢喃辯證著自己,一時間,我想到《Peaceful Warrior》這部電影。(為避免佔篇幅,引用詩句就免俗了,自己可以親自去買詩集看嘛!)在這邊林禹瑄的詩就像劇情片電影那般,她有時候是旁白、有時候又涉入其中,錯置交替著內外角色,使感染力更強,讀者更容易設身處地完成那些動畫。

(二)意象
  而在這類近似於電影鏡頭的「詩句空間」中,不可避免的是詩人情緒的疏離感,這在陳芳明和郭哲佑的推薦文裡都有提及,我也不贅述。個人以為這無非好惡,情緒的代入儘管可以讓文字沸騰,讓心有戚戚焉的讀者得以接收到炎熾的感受;而客觀鋪寫似抽離情緒的寫法,感染力就取決於文字和意象的運用,林禹瑄特別(或其實無意?)不彰顯太多情緒,我想到法裔小說家莒哈絲也有類似的手法。當然對於這點林氏是游刃有餘的,她善用修辭和轉化,許多評論也提及過(註八)。但我個人認為最難以模仿、最能夠顯露其個人風格的,在於林氏取材於我們所有同樣生長於這城市、這環境的細微物件,入詩如燉湯,十分明顯的例如<陽台>(P.28)、<方格旅行>(P.45)、<地下捷運近午夜>(P.50)等等太多了,幾乎涵蓋了全集,誠如嚴忠政所言:「林禹瑄很會處理一些抽象的概念。...將諸多概念轉化為情境的履行...。」、「從日常生活中去帶出新的感覺,林禹瑄總是多了一份義無反顧的味道。」(註九)這是許多詩歌創作者無法整理、內化的技藝,大多數寫者都還是從「春江花月夜」裡提領象徵,甚至耽溺於自己詩作的起頭而無法將視野抽離開,成就另番天地。而這些問題在林禹瑄身上我看不到,是以她在這方面又有點像羅智成,例如林氏三首相對之下的長詩<牆外>、<新生之島>(P.67)、<三七仔>,看似紛亂疊置意象和隱喻,卻不太會讓讀者目不暇給的焦慮,極其從容且順著思路而讀,並掌握其欲透漏的哲思。陳芳明也說她「該斷則斷,把不同意象羅列起來,製造語義上的衝突,簡潔而耐人尋味。」、「不感情用事,詩的睿智與銳利,於此形成它邏輯嚴謹的結構。」這些都是她與眾不同,也可能可以成功的地方。

(三)疑問
  詩人在這集冊子裡提及生活、環境、愛情等面相。綜觀詩集,個人看到詩人在周遭面相裡,不斷提問,也有許多質疑。例如她大量的使用類似「總是」、「始終」時序詞彙,並偏好強調「反覆」的感覺,她重疊意象、甚至使用疊句等皆如是。就我個人來看,就像林禹瑄的詩句:「我們是比較快樂一點的/那種悲劇。你沒作聲」(<夜光拼圖13>(P.56))那樣地宿命論。感覺詩人是充滿失望情緒的,但一如上述所言,因為情緒的藏匿而又非激昂快爽的天問吶喊,那是細細流緩恍若樹脂般傷痛的經驗刻度,這一切都取決於詩人的用字調度。
  我個人以為詩人是獨裁又任性的群體,他們把周遭感官得到的信息強加分類,並且視每個人都和自己一樣恍惚,例如<地下捷運近午夜>強調了「疲憊」的概念,並將捷運裡對面人群也投入這格方塊之中,獨裁地將所有意象形成「我類」,即是。

(四)烏托邦
  忘記哪位詩人私底下問林禹瑄說:「妳可以為每顆牙齒寫一首詩呀!」而她堅決說不。
  詩人本身作為一種職志或許可以,但是極難成為一種職業,因此9成9詩創作者都有其「本命」,為五斗米靠么的所學專長,甚至吃飯的道具。而林禹瑄修習的是牙醫,大學五年的訓練該是她目前精湛的專長之一,但是在詩集裡面,我們幾乎,甚至說完全看不到關於「醫學」的物件作為詩歌的象徵,更遑論調度使用了。
  目前最著名的詩人醫生如陳克華和鯨向海等,都可以發現他們將所學來的專業領域入詩,成為意象的一部分。其中陳克華的「身體詩」更為顯著,張芬齡認為以醫學解剖學延伸出的「身體詩」創作,是陳克華的寫作策略:她說「(肉體意象)是詩人用來裸露真實內在的一種手段。」(註十)但綜觀林禹瑄的詩,我們很難將她和醫生職業聯想在一起,不認識她的人甚至還會以為這位詩人應該是訓練有素的中文系學院派吧?就算是<夜中病房>(P.90)這首詩,涉及醫學的詞彙也微乎其無,我們在林禹瑄的詩作中看不到蛀牙或牙模,上舉兩例也或可借代為侵蝕和複製,或更多。但沒有,關於那部分她完全棄之不用。
  郭哲佑在詩集後提出他的觀察,他說相比較詩人在前一本以及這本詩集中,最大的改變就是自我意識的提升,甚至可說是更加面對自我,更加誠實的撰寫自體處境。(註十一)但是如果綜合以上所述,我們似乎可以發現一方面詩人加強了自我剖析;但另一方面也有所規避,詩人揚棄了每天無時無刻面對的課業和工作,不使用那些熟悉的物件,將現實和想像(假設詩歌屬於想像層面)分開,誠如作者回答詩人楊佳嫻的對談云:「詩的確往往是靠近『想像』多一些的。但我寧願相信想像也是現實的一部分,而詩只是用想像去迂迴地貼近現實。詩追求美好,現實往往醜陋。」(P171-172)由此我是否可以魯莽的推測,詩歌乃至詩集對於這位詩人來說,更像是情緒喘息的桃花源領域;有些一般人轉化為暴力、自殘、縱慾等行為,然而我們在這裡看見另一種「光」之可能,即詩歌乃是轉化而來的美學遺跡,儘管其中不乏創作者血肉模糊的傷害記憶,因此書寫,想到莒哈絲寫道:「如果在寫作以前,在寫作以前,我們就知道要寫甚麼,我們就永遠不會寫了,不值得寫了。」(註十二)詩是經過詩人巧匠精美包裝後的,其中美玉還是敗絮都無法定奪,那正是詩歌的歧義性以及每個讀者包括作者本身的解讀,其實說白了,詩歌也該歸類為藝術,是敏感又過敏的人對著不諒解、或曰不傾聽大眾的發聲,這也是為什麼林禹瑄在書末提及一部電影情節,並淚流不止。不就是那句林婉瑜膾炙人口的詩嗎:「終其一生我不過是在期待一個了解/為此我提供各種途徑竟然還寫詩/如果你願意/就跨越那些擁擠吧/我的寂寞驅使我同意/你就迫降在這裡」(註十三)


三.
  陳芳明認為林禹瑄「旁觀世界,也旁觀自己。站在一個抽離的位置,好像可以從事哲學分析,完全解構自己。」然而好像又不盡然,詩人的地位,尤其是自省下的詩人地位,是頗為尷尬的,那是「圍城的人都想進去;被圍困的人都想逃出來」處境,詩人對周遭物件的敏感度導致他們始終成為圍城內的難民。我記得某次訪問詩人夏夏,問她:「如今您一年的創作量銳減,會否有寫不出來的恐懼?」時,她說:「如果能寫不出來,那我多想永遠不需要寫了。」的震撼。以林氏詩<對坐-給Y>為例,該詩獎評議內容表示那是一篇政治詩,或云分手詩(註十四),然而我發現詩人不但在得獎感言中直言這是情詩(「這首詩給親愛的Y」),也在其個人部落格《此來》中亦有收錄此詩,最末加了一句話:「詩末寫了始終沒有擁抱,但我們卻因為這首詩終於可以擁抱,對我來說這是如何比詩還美麗許多倍的事情。」(註十五)其實我提出以上資料,無非是想試著討論詩人實際上無法成為旁觀者,置身其中才能夠彷彿台灣夜市套圈圈遊戲般,更能從八方取來那些套環,漸進線般精準地套中那支軸柱。

  個人並非科班生,並因當兵因素手邊無甚書目可供參考,關於文學理論毫無可取之處,所處者不過大眾讀者之一罷了。上述盡是偏見,而且個人也不欲撰寫成論文體裁,謬誤不斷,還請指正。
  但或許正如林氏在<後記>裡提及的「陌生人的幽微而疏離的默契」,我也可以井底之蛙地喬裝槍林彈雨似誤讀交集之一吧,就像詩人在<夜光拼圖20>一詩中說:「沒人能懂,下雨了我們撐傘/躲開子彈,僅僅溼了一點/又灰了一點」,那些我們始終交會又錯開的點頭微笑。
  

* 林禹瑄,《夜光拼圖》。新北市:寶瓶文化。2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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