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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之鄉

怪物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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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選書

九○後新世代自然書寫小說新品種-小說新人-邱常婷

寫山林自然也透人性與現實困境的十則短篇故事。從童年到未來,從想像到真實;憶起屬於自己的日升之鄉,最初始卻最真摯的山野幻夢。
關於出生於東部小鎮,迎接曙光長大的孩子的故事與秘密:孩童視角,描述童年想像傳說;直至成人後歸鄉的人事變化;再回到離鄉求學時的這些過渡。

 

OKAPI 推薦

  • 【新手上路】以田野調查 累積狩獵現實的能力──邱常婷《怪物之鄉》

    文/蔡雨辰2016年06月27日

    《怪物之鄉》是邱常婷第一本短篇小說集,收錄十篇作品。初試啼聲便被標榜為新世代的自然書寫,在這個簡略的分類下,小說展示的其實是台東太麻里的生活風貌。全書分三輯,並非以創作時序區分,而是漸次鋪排成長的視野歷程,輯一以國小孩童的視角出發,在童言童語中嶄露野性;輯二描寫孩子們成年後歸鄉 more
 

內容簡介

  九○後新世代自然書寫小說新品種:
  第二十七屆「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短篇小說首獎得主


  滿布山林鬼魅的神秘、人與土地的曖昧情感、
  豐沛有生命力卻也紮實動人的語言,訴說著層層奇特的想像。


  十則短篇故事,從童年到未來,從想像到真實;
  憶起屬於自己的日升之鄉,最初始卻最真摯的山野幻夢。

  關於那些出生於東部小鎮,迎接曙光長大的孩子的故事與秘密:

  全書分為三部分,由孩童視角,描述童年想像傳說;接著描寫孩子們成人後歸鄉的人事變化;最後則回到孩子們離鄉求學時的過渡階段。
  而懷揣夢想的主角始終不斷想像,那些出生於怪物之鄉的孩子,現在身處何方。
    
    包括:

  〈尋金記〉:被父母遺棄,沉湎西部片與尋金故事的小女孩子,一次機緣竟向流氓神許下難以實現的願望……
  〈八月的鬼〉:燠熱難耐的七月,因風起火燃燒的光葉櫸樹隨焚風而來,造成小鎮孩子們幻想連結的暑熱症……
  〈怪物之鄉〉:當時的那些孩子已經長大,並返回千禧年浩劫後被稱為曙光之鄉的小鎮,尋找消失的故人,而此地彼時,怪物真貌終得以現形……

得獎紀錄

  收錄第二十七屆「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短篇小說首獎作品〈山鬼〉、一○○年度教育部文藝創作獎小說組優選作品〈巴布的怪物〉。

名人推薦

  吳明益、許子漢  專文推薦
  吳鈞堯、郝譽翔、須文蔚、黎紫書 (按筆劃順序排列)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邱常婷


  1990年夏天出生,視台東太麻里為家鄉,畢業於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研究所創作組。曾獲第二十七屆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首獎、教育部文藝創作獎小說組優選、第一屆金車奇幻小說獎特優等。

  目前從事服務獨立書店工作,一邊書寫與自身所屬相關的故事,也進行所愛的同人衍生創作。

  作品堆放於:duskystory.tumblr.com/

 
 

目錄

Ψ推薦序/故鄉與怪物都是會長大的     吳明益
Ψ推薦序/故事,無可救藥的瘟疫       許子漢

I
尋金記
貨車男孩
八月的鬼

II
巴布的怪物
怪物之鄉
流光似水
山鬼

III
伊莎貝拉
海灘塗鴉
獨角獸、野狼、獵鹿人

附錄:第二十七屆「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短篇小說首獎/得主專訪
 

推薦序

故事,無可救藥的瘟疫
許子漢/國立東華大學華文系教授


  常婷總讓我想起《山鬼》,眼神慧黠而略帶羞怯,時時閃動著熱情與靈光。彷彿一個全然無知的孩子,或一隻從林中無意間走失的幼獸,好奇的窺探這個過度「人化」的世界,再用天地洪荒、源自遠古的想像,重新組構了她自己的世界,用語文反芻,便成為一篇篇故事。

  人都愛故事,也愛說故事,但說故事是種特有的能力,只有很少的人可以說好故事。我任教的華文系,碩士班有創作組,組裡有許多想要學習說故事,或覺得自己對說故事有能力、有興趣的同學,而常婷可能是這幾年來,我見到最會說故事的學生。還記得金庸《大漠英雄傳》裡周伯通對郭靖說故事,郭靖太木楞了,不知道要給說故事的人最需要的回饋——不斷問,「然後呢?」周伯通還要不斷提醒郭靖這位日後的大俠。我們都不木楞,所以如果看了一個故事,不想問「然後呢?」說故事的人就要反躬自省了。

  第一次看到常婷的小說,我的心裡就想,「終於,會說故事的來了!」我們不必強打精神,呵欠連連,卻又無比世故的問,「然後呢?」

  但除了問「然後呢?」,常婷的小說在故事最基本的吸引力之外,又有更大的一種誘惑存在著。每次讀常婷的小說,我都會好奇,那故事裡的世界是怎樣的一個世界,有多少故事還在那個世界裡遊走著,等待常婷那天興致一來,靈手一捉,放入一個籠子,一個框框,展示給我們看。這有點像……對,逛動物園!

  這可能是個有點嚇人的比喻,但應該頗為傳神。如果第一次逛動物園,我們其實永遠不知道下一個籠子會有什麼動物,但不管出現什麼動物,我們總是驚艷讚歎,卻從不質疑,為什麼老虎和大象會在隔壁?鴯鶓和斑馬是不是應該離得更遠一些?雖然大部份動物園的動物位置是有邏輯的,但遊客從不需要了解這個邏輯,這個邏輯對遊客的觀看也意義不大。常婷的故事沒有太多的懸疑,我們不必常問「然後呢?」,但你依舊會像孩子看動物園一樣的, 一路「噢」、「哇」、「啊」的在心裡呼叫個不停,所以,只管看就對了。

  有些小說的故事邏輯很清楚,你很容易知道,該在那裡問「然後呢」,這種邏輯我們如果叫它「外在邏輯」那推理小說或歷史小說就是最明顯,外在邏輯清楚的小說類型。它們的故事都有很強的因果關係,而且充滿了懸疑。所不同者,推理小說是完全憑空架構出來,刻意挑戰我們外在邏輯敏感度的小說,我們一定斤斤計較於推理小說的「合理性」和懸疑性。歷史小說則是以既有的事件為依歸,不容我們挑戰其事件因果關係的小說,比如我們不能說如果當年孔明如何如何,司馬懿就不能怎樣怎樣了,因為歷史的因果已定,歷史小說家巧妙的在事件因果、歷史結局的限定中,展現其說故事的技巧,所以你在乎的反而是,作者有沒有為了給我們驚奇,而脫離歷史胡謅一通。

  另有一種小說,其實你可能從不知道它要告訴我們的結局是什麼,因為作者從不暗示,或者你雖知道會有結局,但不太在乎這結局怎麼發生。故事的因果合不合理,事件是否前後呼應,有沒有(外在)邏輯,是不太重要的(當然也不能說完全不重要)。就像看動物園,你不會在乎動物的關係、順序,也不在乎最後會看到那一隻動物,你就是看得很有趣。

  你被故事本身的美好吸引,故事不斷開啟你的想像與感受,每一部份的開展,沒有外在的邏輯可以依循,但你覺得和故事的其他部份無比和諧。或者可說,這些故事建立自己的邏輯,而不是依照邏輯來發展故事,我們或可稱之為「內在」或「本質邏輯」。就像服用了某種迷幻藥,你甘心受騙於幻覺的美好,不在乎其他枝節。

  從類型說,意識流小說、魔幻寫實的小說可能都接近於這樣的「本質邏輯」,而我想,真正偉大的小說都或多或少具有這樣的特點。外在邏輯的小說走向結局的過程是封閉的,你每多知道一點,整個故事就少了一點,知道結局,故事就結束了。本質邏輯的小說是開放的,你每多讀一點,就聯想或猜測更多故事未說的部份,即使看到了結局,你還覺得故事好像沒有結束,有什麼東西迴盪不去。

  好看的故事就是這樣,讀者會忘記要思考邏輯的問題,看,就對了。然後珍禽異獸一隻隻展現眼前,又始終好奇,下一隻動物是什麼?享受很單純的觀看(閱讀)的快樂。

  常婷的小說似乎也具備了這樣的特質,當然距離一位成熟的小說家,還有路要走。但同時揉合了奇特的想像和厚實的田野功課,強力的支撐了她對鄉土的深厚情感。她的故事裡讓你曬到陽光、吹到焚風,無盡的海、山、原野,還有如精靈般,在鄉野成長蹦跳的孩子,又機伶、又愚笨,所言所行,無所謂善亦無所謂惡,就是他們自己。她的作品讓妳對台灣最落後偏遠的土地——台東,充滿了想像,那是一個極野、極真、又極幻的國度。

  常婷就是用這樣的筆法,呈現了一個迷人的世界,我們同時看到了生命與死亡、天真與滄桑、美麗與醜惡、溫暖與悲涼,真實與奇幻共存,很「野」的世界,野得神秘又可愛。

  《巴布的怪物》、《怪物之鄉》、《八月的鬼》等篇都是在學期間即已著手進行的作品,當時閱讀初稿,就印象深刻。後來陸續又創作了《尋金記》、《貨車男孩》、《山鬼》……等篇。我印象最深的作品是《八月的鬼》。正如篇中所言,所有的孩子在暑假都患上了熱病:

  儘管如此,患上暑熱症依然變成孩子之中的一種流行,沒患上的人渴望患上,已患上的則攜手加入一場浩大的幻想,他們的想像於焉連結了,值得做一個更大的夢。

  是的,我們對故事、幻想的渴望是一種流行、一種病,一種「暑熱症」,彷彿胎裡帶來的熱毒,在夏天必然發作。想像還會連結,故事會彼此串通,這是無法解決的原始衝動,更像一場無可救藥的瘟疫。誰叫我們是「人」,天生愛問「然後呢?」

  而常婷其他的作品都像是這些孩子熱昏頭的幻想,可以彼此串連,變成一個更大的夢。所以,你讀得越多,就會覺得有更多未說出來的故事,在胎孕中蠢動著。

  常婷是我指導的研究生裡,第一位以創作取得學位的,恐怕也會是僅有的一位。當時她堅定的希望成為我的指導學生,讓我頗為訝異,因為系上同仁可以指導小說創作的所在多有。但常婷的堅定與獨特氣質,讓我不願拒絕這個緣分,還有可以先睹為快其創作的特權。三年的在學期間,我也發現,其實寫作能力只是她諸多優點之一,當然,可能是很重要的一點,更令我慶幸當時沒有拒絕這個學生。

  當年我在大學就讀時,文選老師賞識我的作品,在我的文章上曾批有數語贈勉,我卻辜負師恩美意,沒有朝創作的路走,今將此數語轉贈常婷,那是泰戈爾《漂鳥集》的詩句:

  儘管往前走吧,別顧著採摘鮮花,因為花朵會一路盛開在你的前頭。

  我相信常婷不會像我一樣,再度辜負了這幾句祝福。

  感謝聯合文學為常婷出版這本小說集,自瘂公以來,聯合文學提拔文壇新秀即不遺餘力,而且眼光獨具。我想,這次的選擇,當亦不差。

  年輕如常婷,卻已經看到對一位寫作者而言,很重要的東西—風格。這風格是什麼?我想可以用《八月的鬼》裡面形容孩子的幻想所寫的話:

  充滿他們獨有的天真殘忍,同時也美麗得不可思議。

  來做註腳。正是「無所謂善亦無所謂惡」,「極野又極真」。到底有多好看?別問了,看,就對了。

故鄉與怪物都是會長大的──關於邱常婷的《怪物之鄉》
吳明益/國立東華大學華文系教授、作家

 
  開始在大學研究所開設創作課程後,我的痛苦與快樂隨之並生。痛苦的是得跟學生討論許多我仍不甚清明的概念:諸如什麼是小說?或是文學生成的意義?你的文學觀和我的有什麼不同?有時候還要面對學生提出的,難以回答的問題,比方說:「老師你看我是不是有寫作的天份?」快樂的是無論是多遙遠的航程,只要路途能見所未見,總是讓人感到興奮與激動。

  小說裡很重要的主體是人,這點或許可被顛覆,卻無法否決。但做為一個四十幾歲的寫作者,對人的認知,肯定是和二十幾歲的寫作者有很大不同的。我們看了較多人的歧異(甚至是同一個人的歧異)、多面與深沉,因此此刻對何以為「人」更迷惘了。

  作家唐諾曾在不同的地方反覆提過一段來自柏拉圖《斐德羅篇》(Phaedrus)的故事:據說蘇格拉底和斐德羅兩人散步到傳說中北風神帶走奧瑞賽雅的河崖旁,斐德羅問:「如果奧瑞賽雅不是在這裡被北風神帶走的,你還會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嗎?」

  蘇格拉底說,信與不信對他而言並不構成困擾,他可以找到看起來合情合理的解釋,比方說,奧瑞賽雅是在這河邊的岩石上玩耍,不小心被強烈的北風吹下石崖摔死或淹死的,是傳說扭曲了這個故事。但這樣的解釋雖然能巧妙解釋了神奇的傳說,卻不是他所欣羨的,因為如此一來,我們也將被迫對每一個傳說都提出一套素樸的,合乎邏輯的可能解釋。(想想那些半人馬怪獸、吐火的怪物,以及蛇髮女妖或飛馬等等)。蘇格拉底說,他直到目前為止,都還沒辦法做到「認識我自己」,因此,在還沒真正認識自己之前,花時間去研究不相干的事物,對他來說是很荒謬的。蘇格拉底說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是:

  身為一個人,究竟是比百頭巨人更複雜更狂暴的一種怪物?還是更溫和更單純的生物?

  常婷出現在我的課堂上時,總是顯得安靜、不擅言語,但可以感受到她在聆聽、在思考。後來我才知道,由於過去的寫作偏向類型文學,常婷因而得花一些時間來調整節奏。

  在一堂名為「創作論」的課堂期末,常婷寫了一段話來談論自己的創作觀。她說她很著迷於希臘神話裡亞麗雅德(Ariadne)的故事,她是酒神的妻子,也是教導提休斯如何從克里特迷宮中逃脫的女子。文中常婷也提到當年最受注目的一部電影《全面啟動》(Inception),裡面的女主角正是叫亞麗雅德。

  常婷說這部電影「好像把創作以具象化的方式呈現在觀眾面前。」劇中每個角色分別代表創作的幾個要點:盜夢領隊柯柏(Cobb)是創作的核心思想,偽裝者伊姆斯(Eames)是角色人物的塑造,前哨亞瑟(Arthur)也許類似負責監督作品邏輯的理性,而亞麗雅德就是建構所有作品細節的造夢師……至於藥劑師尤瑟夫(Yusuf),則是象徵「如何讓自己維持在寫作/入夢的狀態」的因子。她說,創作就像柯柏在亞麗雅德第一次體驗到「入夢/造夢」的經驗受驚嚇離開時說的:「她會回來的,她無法忘記創造一個世界的美好滋味。」

  身為年輕小說家的常婷,或許就期待自己是那個「亞麗雅德」。(複義的,既是迷宮的指引人,也是造迷宮者;是被嚇走的那個,也是又回頭投入的那個。)

  在台灣三十五歲以下的年輕小說家作品裡,近年漸漸產生了一種回歸土地、成長經驗與在地信仰的傾向。這種傾向與其說是「新鄉土」,不如說是回到「經驗層面」的合理書寫趨勢。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時間,許多作者往內挖掘,以為自己身體裡就擁有一個無盡的黑洞與宇宙(事實上有些人確實做到了),但更多時候,你會發現,自己身體裡可探尋的不過真的就只是一間房間。

  記得常婷跟我提到她的太麻里故事時(那應該是我讀到她第一篇小說的時候),我建議她更主動地聆聽故事、認識他人。常婷在上課以外的時間參與了排灣族、阿美族的祭典,訪問獵人、獵犬訓養者、農民、耆老,甚至是地方上的公務人員。她甚至隨著獵人上山,體驗狩獵。每隔一段時間我看到常婷,就發現她短髮遮蓋下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皮膚更接近山林一些。

  充實這間房間的一個途徑是耕作,此外便是外出採集,或者狩獵。我是這麼想的。

  常婷當然也是一個勤懇的讀者,她廣泛地閱讀了課堂裡介紹的書,並且著迷於觀看電影及其他。這兩向經驗逐漸養育常婷,讓她變成一個不只倚靠向內挖掘,暴露房間的寫作者。

  我也知道,常婷能否成為一個獨特寫作者還得仰賴其它。我第一次讀到這分書稿時它還被稱為《螢寶記》,而今在你手上的《怪物之鄉》,常婷的文字有了一種跨越性別、族群的氣質,讓我幾乎找不到適當的比擬對象。即使部分模仿痕跡尚顯,但我可以肯定地說,她在新一輩的寫作者裡,已因為太麻里這個「太陽照耀的肥沃土地」,樹立起自己的一面旗幟。

  《怪物之鄉》的人物包括了獵人、農夫、山老鼠、走船的船員、喪子的醫生父親、離去的代課老師……,背後的大故事隱涵了部落的黃金河傳說、炮炸寒單爺、暑熱病的夏天,以及總是來來去去的颱風與洪水。輯一和輯二把這個故事聯繫起來,一個是孩子的目光所見的世界,一個是孩子長成大人後,回首的世界。這些故事就像小說裡的啞巴公主一樣,既不屬於孩子那邊,也不屬於大人那邊。它是時間之流裡,每個人站在純真與世俗界線上的短暫時光。

  我特別喜歡常婷對「含有情感的細節描述」,像〈山鬼〉裡的這段:「我回頭收拾父親與我的房間,農舍極小,水泥糊的地面沾滿泥巴鞋印,從我有記憶以來一直是我、父親、母親睡在同一張床上,即便我成年也不曾改變。說來怪誕,初中第一次上健康教育課後,我回家總故意裝睡,渴望聽見父親與母親狎暱的動靜,卻是從未有過,父親與母親忙完農事,有時甚至不加梳洗,直接帶著濕泥與嫩綠的細葉並肩躺下,只需片刻,我再睜開眼時他們已酣然入睡,我甚至還記得當時年幼的自己在黑暗中睜開眼,看見父親母親並排入睡的僵直身軀,竟感到一絲古怪的雀躍。父親母親於黑暗裡吐出的氣息,對山的體溫而言太過炙熱,因此我看見的是一小團懸浮於他們鼻端的白霧,在夜間的月光下時濃時淡,而我誤解於自己的出生彷彿也是他們吁出的團團白霧,我感到自己如稍縱即逝的它們一般純潔、白淨。」

  也喜歡她偶爾引入魔幻的元素,比方〈尋金記〉最後「小偷與搶匪」的故事,被追捕的末路,他們在溪裡漂流木「浮沉的年歲上跳躍」。

  常婷的作品揉合了泥土的沉重與生命力、雲朵的輕盈。並不是已臻穩定(我總覺得部分的修辭還可以再精簡點、多餘的譬喻可以再少些、對話可以再精準些、故事可以再俐落些……),而是它具有「誠實」、「紮實」的特質。時間是小說家的敵手,也是小說家的血肉與源泉。只有紮實地透過一篇一篇小說的寫作,磨礪出自己的風格。

  《怪物之鄉》讓我比較猶疑的是第三輯的幾篇作品,它更像是一個年輕作者,對自己寫作信念的猶疑、質詢和不明所以的寂寞感。反覆閱讀幾次後,我才有些微理解,也許那就是跳在「年歲之上」的常婷。童年時候認為的巨大怪物,或許長大會發現,不過是矮小的侏儒與樹影而已。但卻會發現真正怪物生長的地方不是森林、海洋與無邊無際讓人絕望的沙漠,而是心。

  《斐德羅篇》是一部討論靈魂與美的作品,柏拉圖說靈魂的本性就像兩匹馬,一為良駒(good steed)、一為劣馬(evil steed)。車夫的工作是駕御牠們,追隨神祇到達理念的境界。年輕(或寫作之初)時不甚明白這一點,以為旅程是直線的,後來才知道人類所有一切互不諒解、痴心,自以為是的悲憫,乃至於猶疑、憤怒、與寂寞感,都有其存在的意義。沒有拉扯,理念是不會產生的。

  更重要的是旅程。怪物是會長大的,故鄉也會長大。我們以為馬蹄所到之處已探究了心底的某個小鎮,到頭來發現小鎮已比我們出發之初,要大了好幾倍。你要完成的不是到達彼端,而是把那條路線盡可能地拉長、拉大。

  在東華大學開設創作課程之始,就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會不斷地遇到過去的自己。去年我在臉書上,提到自己曾有一段漫長的、稿件被拒絕的時間。那時的我和台下的學生一樣,感到被世界遺忘在一個孤獨的小島寫作過。那裡只有千篇一律的海浪與潮汐,沙灘上只有自己的腳印。

  我原本預計徘徊在那個時光會更長一些的常婷,獲得獎助與編輯的慧眼,在此刻得以出版《怪物之鄉》,讓我為她感到欣慰。因為讀者,因此得以早一些認識一個具有才華、默默寫作,在小說裡試著建立一個夢裡城鎮的年輕作者。

  我們可以期待那裡的海灘、城鎮與怪物,在未來不斷長大。

 

詳細資料

  • ISBN:9789863231646
  • 叢書系列:聯合文叢
  • 規格:平裝 / 272頁 / 15 x 21 x 1.36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內容連載

〈巴布的怪物〉
 
第一天上學的時候,巴布從長長的隊伍裡朝我咧嘴一笑,我便記得他了。
 
後來,巴布站在講桌上哭喊著「酷老師被怪物抓走啦!」並且用力跺腳,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地吃營養午餐。放學後,巴布走到我身邊低聲說:「你可以陪我一起找怪物嗎?」他伸出手,掌心有一張年輕男人環繞巴布肩膀的照片。
 
那不過是五年級的事。
 
巴布長得像山豬,皺緊的鼻子和凸下巴露出的下排白牙,他說這個名字就是山豬的意思。但班上沒有人相信他,大家都叫他白癡,月考前十名的知道「智障」這個詞彙,便用來含蓄地稱謂巴布。
 
巴布常常流鼻水,他用手背抹,或者吃掉,他也經常抓癢,抓過的皮膚會搓出很多污垢。大家都不喜歡他,沒有人喜歡他,但是他喜歡女生,有一次下課,他把外套蓋在腿上,然後兩隻手伸進去抓癢,上課也不停止,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兩眼茫然地盯著黑板。
 
每個人都不願意接觸巴布,可是巴布身上的某種感覺吸引每個人捏他、抓他、咬他。曾經有一次巴布和一個同學吵架,他們彼此吼叫,巴布吐出一口口水正巧射進對方嘴裡,那人僵硬地安靜下來,將唾液吞下去,接著臉紅,得到不屬於自己的獎賞般跑走了。
 
巴布非常著迷於人體的污穢,他撥弄頭皮屑猶似飛雪。奔跑後將手指夾在匯積汗液的膝彎處,嗅聞那氣味。或者為了吃鼻屎將鼻腔挖到流血。午休時,他偷偷趴在桌下吸吮被鼻涕浸透的袖口。他的衣褲破爛散發腥臭,很少穿鞋,儀容檢查日他把鞋子用鞋帶綁在一起,掛在肩膀上到學校,穿鞋的時候往鞋裡灑小石子。
 
我在十二月轉學到這裡,爸爸和媽媽對這個地方沒有多作解釋,但我從車窗裡看見岔路上一個巨大的地標,綠色的,有很多疙瘩。我們在清晨到達,那時左邊海平面初昇的太陽從雲層裡射出金色的光束,右邊則是層層山巒。
 
「這裡距離我們土地的東邊是非常近的。」我說。
 
爸爸讓我閉嘴。
 
我們的房子就在販賣日常用品的街上,每天早晨會有很多人在那裏購物,但還要在往後面一點並且右轉進一條石子路,路的盡頭才是房屋。
 
從住屋到海邊要十五分鐘腳程,到山腳要十五分鐘,至於到學校只要十分鐘。每天我吃完烤土司和煎蛋就會走下石子路,沿著清早販賣餐點和食材的熱鬧街道一直步行到最後一個街口才左轉直走,很快就能到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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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11
森林中的霧氣緩緩在記憶中舖呈出一個接著一個如夢似幻的故事。好像在探險,走進時光隧道和當時還溫柔的陽光相望,雖然陽光的背後隱藏著怪物,鮮血,欺瞞和成人世界的種種不堪。然而那日昇之處,海邊之鄉,有一條河流,承載著千年古木,順時光漫流而下就可以揮別過去的憂傷。
我跟著邱常婷的文字,在十篇小說中浮浮沉沉。帶著驚異的目光,著迷於迷霧森林中,農村作物中,海洋與河流中,傾聽地球自轉的每一刻,每一處,它的低語或哀鳴,中間來來去去的是小孩子們和大人們的笑或哭,以及無止盡的傷慟,對於逝去的,也對於存活下來的。
生死之謎永遠是文學藝術探討的題材之一。如何能將人生點滴悲歡用各種形式表達出來是對創作者的挑戰,它是誘人的。對於讀者而言,彷彿挖寶。怪物之鄉是一塊寶,走進去了,可以看到人生在每一個角色中靈活地轉動,看到時光的力量。我有時快步,因不忍卒睹。我有時慢步,跟著故事中孩子們沿溪找怪物。我也跟著作者來到從前,聽她說:
「我貪婪捕捉凝滯的一切,不曾前進過的一切,風吹著,滿地驕陽,窗外龍眼樹枝葉的影子倒印在水色的窗簾上,窗簾鼓脹,揭露下方藍天白雲,我記憶這些,盡全部的生命記憶這些,由衷地,我為再不可得的氣味心碎。」
邱常婷,有顆善良的心,深刻的靈魂,不可思議的好的文字。她關心人,也關心土地。她說的故事很好聽。真的很好聽,聽完,會覺得還沒有聽完。彷彿是無解的故事,可以永遠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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