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一想起那天的事,他到現在還是想放聲大哭。差點就要像犯了無法挽回的錯的小孩那樣,亂抓頭髮,跺腳喊叫。為什麼做得出那麼慘忍的事?多麼害怕多麼痛苦多麼難受,內心因案子的慘狀而發狂,對無法阻止惡魔所作所為的自己懊悔不已。
當然,他和那件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即使如此,他依然原諒不了自己。不知道是身體深處的哪個地方翻滾沸騰出來的憤怒讓他全身顫抖,代替已經什麼也做不到的那孩子,淚水從雙眼滿溢出來。他的眼窩,從那之後一直嵌著一顆孤零零地存在於生鏽階梯底下的骯髒混凝土基座的草莓糖,宛如是個詛咒。
那是剛進研究所的時候。他為了節省住宿費,正在尋找打工薪水能負擔的便宜房間。湊巧在車站前的房屋仲介,發現了屋齡三十五年,一個房間三坪大、一個房間二點二五坪加上一坪半的廚房但沒浴缸,房屋三萬日圓的物件。他詢問「可以看看房子嗎」,便讓仲介催促上了車。
「那裡日照雖然不好,但窗戶面南。嗯……房屋老舊歸老舊,但月租三萬日圓算是意外的好物件了。」
握著方向盤的手臂放在肥胖的肚子上,中年的房屋仲介拿起掛在手煞車上的毛巾。一邊用乾了之後皺巴巴的毛巾擦拭臉上的汗水,一邊駛入工業區。
「……哦。」
他給了個不明確的回應。
「上一位房客因為遭到裁員剛搬走,時機正好。你真是幸運。」
仲介的身體塞滿了小型轎車的駕駛座,所以他抱著常用的背包縮在副駕駛座上。仲介使勁擦汗的左手手肘,掠過他的鼻尖好幾次。後座散亂著檔案夾和文件,其他地方堆積了裝滿甜點空盒子的便利商店塑膠袋。每當車子轉彎時,空寶特瓶就會滾到腳邊,他必須用腳後跟將瓶子推回座椅底下。
車子開進工業區,停在一棟日照實在很差,看來應該是只有回來睡覺的人才會租的老舊木造二層樓公寓前面。一樓有四間房,二樓也是四間房,朝北面向道路。旁邊有加在戶外的階梯,爬上去後是二樓的通道。鋪了碎石子長滿雜草的停車場棄置了一輛老發財車,還有三輛風吹雨淋的腳踏車。
「就是這裡。二樓最裡面那間房空著。」
仲介一下車,車子就浮了起來。接著他從副駕駛座下來的時候,踩到了粉紅色紙張發出沙沙聲響。撿起來一看是糖果的包裝紙,他想等一下再丟便塞進口袋。
「已經打掃乾淨了。往這邊走。」
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