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歌

增訂新版序

　　我的第五部詩集《魔歌》自一九七四年由《中外文學》雜誌社出版後迄今已屆四十三個年頭。這是我的第三部「出土文物」，現經目色出版社試著以淘寶心情，重新設計，再版問世，但翻箱倒籄找出《魔歌》的原版，嗅嗅塵封將近半個世紀的封面，一股帶有一點腐朽的歷史味撲面而來，原來《魔歌》的身世也算是幾經滄桑。初版時《中外文學》曾為我舉辦了一次頗具規模的發表會與朗誦會。與會人士不少，進行到討論談及詩的純粹性問題時，各有爭執，發言熱烈，也可說是當年詩壇一件不大不小的言論事件，可是自此以後，便無聲無息了。直到一九九九年一月《魔歌》被評選為「臺灣文學經典三十」之一後，才聲勢大起。開始我聞知此事頗不以為然，因為自我評價最高的是《石室之死亡》，而非《魔歌》，但不久後經我暗自評估，才發現評者對《魔歌》確實另有其客觀的視角。其實這部作品可說是我詩歌創作歷程的一個重要轉捩點。這一時期是我自覺地在語言與意象形塑方面，幾乎有了脫胎換骨的蜕變，同時在精神和思想上我開始探足於莊子與禪宗的哲思領域，於是才有「物我同一」的觀念的生成。至於語言風格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尤其與《石室之死亡》相較，顯得明朗清爽多了，《魔歌》的語言我稱之為生活語言，即由平常粗糙的口語提升為可讀可誦的詩的語言，例如集子中的〈金龍禪寺〉、〈隨雨聲入山而不見雨〉、〈子夜讀信〉等，之所以數十年後仍能在廣大的讀者群心中餘味盪漾，主要就是因為語言不再只是「心靈的密碼，內心世界的喃喃自語。」這使我領悟了一件事：詩人也須敞開心窗，使心靈的觸角探向外在的現實，而求得主體與客體的融會。
   
　　我一直認為，用漢語寫的詩仍將會在一個龐大的同一根源同一性質的文化體系之下，形成一種優異的詩歌藝術形式，而這種表達我民族情感、人文精神的形式，勢將繼續維持一種既獨特而又多元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