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代文學『1917—1999』思潮導論

序言
緒論
一、文學與世界的關系
二、「孤島」——理論的缺席
三、中國現代文學思潮的前期准備
第一章 「五四」新文化運動
第一節 新與舊的交戰
一、新文學運動的發軔
二、「國語文學」論與「社會文學」論
三、與「保守主義」的斗爭
四、「國粹派」的雙重性
第二節 外國文學思想的涌入
一、一個嶄新的世界
二、各為所用的文學觀念
三、初露端倪的現代主義
第三節 人的文學
一、奴隸與自由
二、由「人的文學」到「平民文學」
三、心靈的呼喊
第二章 左翼文學
第一節 無產階級文學思潮
一、口號與論爭
二、「革命的浪漫諦克」
三、社會剖析派
第二節 自由主義的文學思潮
一、以林語堂為代表的「閑話」論
二、以梁實秋為代表的「人性」論
三、以朱光潛、沈從文為代表的「藝術」論
四、以胡秋原、蘇汶為代表的「自由」論
第三節 「京派」「海派」之爭
一、背景與淵源
二、主張與論爭
第三章 毛澤東文學時代
第一節 《講話》誕生
一、不同地域的聲音
二、延安整風
三、《講話》誕生及其時代意義
第二節 趙樹理方向
一、回歸民間
二、趙樹理式的困惑
第三節 從「百花」到「反右」
一、激情與規約
二、擺盪的現實主義
三、沖突「禁區」
四、歷史的「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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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的整體歷史而言，從「思潮」視野認真審視這一階段的文學歷史及其問題性，應當說是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開始的。隨著文學思潮研究的逐步深入，上述研究方向既體現為「思潮」作為獨立性研究視角的強化，同時又以對「文學思潮」理論層面的持續關注和有效開掘，填補著以往研究的缺漏。筆者曾在一文中針對這一狀況表達過一些看法：

我們所說的文學思潮的「觀念」與「思想」，其實不能僅僅理解為「有關文學」的思想，而是「如何看待文學」的思想，即有關文學與社會關系的價值觀念。這決定了文學的整體性變遷。說白了，「文學思潮」對於文學歷史進行的「思想敘述」，不是還原，而是闡釋，它可以為文學的價值更新提供多種的可能性。

這無疑就探進到「文學思潮」作為「方法論」的層面。

作為「方法」的「文學思潮」研究，應當是指它的觀察問題的獨特視角和作為一種視野的基本原則及其策略選擇。它主要關注的問題有:語境研究，語境與修辭的關系研究，作家獨創性的問題和審美風格變遷研究。當我們通過深入了解感覺到某一歷史時期確有一種整體性的「文學思潮」的時候，它便成為我們重新進入此一階段文學的一種新的視野。原來林林總總似乎沒有頭緒、彼此夾纏的現象，被發現其實是由某種很強大的具有結構性的「框架」所整合，自有其「有機性」和存在秩序。我們進而還能夠發現，作為構成整體的因素的任何「單體」（包括人和事件等），在這一「框架」里並沒有足以和整體相抗衡的「主體性」，「思潮」必然對它發生影響——不論是正面的認同或是反向的調整。比如就一個作家的歷史前後看，任何人都是會有變化的。這種變化如封閉起來看，我們的體認更多地會傾向於對作家個人創新能力方面的肯定。然而，如果將其置於「思潮」視野，我們發現這些變化其實正是個人在「思潮」的整合過程中審美修辭的調整。風格變遷的主因原來在這里。

就是在這樣的語境里，李建東先生《中國現代文學（1917—1999）思潮導論》是一部值得重視的思潮研究著作。

總體說來，筆者認為此著有兩個特點引人注目:第一，此著把中國現當代文學發展史上有關「思潮」的林林總總的復雜夾纏現象，進行了有力的簡化處理。比如「五四文學思潮」，作者關注的是「新與舊的交戰」、「外國文學思想的涌入」和「人的文學」思想的確立與普泛化過程。顯然，作者考慮到教學因素，以因果關系邏輯梳理了以「人」為中心的審美觀念的生成過程。對此，我以為有著別開生面的新穎意味。對於「多元」的三十年代，作者論述重心不是「多元」的歷史現象的還原，而是抓取對後世影響深遠的「革命文學」與「自由主義文學」，剔析了二者以對峙狀態在斗爭中各自發展的曲折景觀。這種分析在作者是包含有深意的。第二，作者有意對以往中國現當代文學思潮史上研究者因為種種苦衷而若隱若現的部分，實施了鮮明的放大處理——「文革文學思潮」一章即是如此。把二一卜世紀六十年代前期（「文革」前）看作「文革文學思潮」的預演，雖然也有學者淪及，但作者能夠在紛紜的現象中，條分縷析，論述得無疑是更深入細密了。作者對於思潮生成過程中的相關因素的捕捉及其現象之間內在關聯性的剖析，相信能夠引起閱讀者深入思考的持久興趣。真正的文學思潮研究，不得不涉及到對於思潮置身其中的整體文化的認真考察。這一點，在李建東先生此著的第三章至第六章的論述中，顯得頗為自覺。

中國現當代文學思潮的研究出新，自然離不開對已有研究成果的深入體味。在此著的寫作中，作者對已有研究資料的搜求之廣、斟酌之細、征引之精，並訴諸自己的理性反思，無疑更為加深了我們對於過往時代的全面認知，也加深了我們對於作者的敬意。

當然了，此著中的一些論述，筆者並不盡然同意——這自是見仁見智的學術常態。例如，如何繼續自覺地強化在「過程」背後「文學思潮」的闡釋作用，如何在現象的分析中凸現文學被規約的隱秘機制等等，這顯然屬於建東先生和我們共同加以深化的話題。

席揚
2007年12月20日於福建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