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時代的思想姿態

自序
第一編 哲學與時代
在何種意義上講哲學是西方的？
什麽是科學？
技術和新人類圖景
不朽的反諷
時代精神與民族精神
普遍交往時代的交往姿態
我們時代的理論姿態
失去邊界的哲學
第二編 詩歌與思想
存在歷史的轉向與語言論轉向
詩的原始
啟蒙的界限
在思想的林中路上
譯讀海德格爾的一組詩
神聖者的蹤跡和思想的虔誠
奧斯維辛之後思想的責任
我們如何接近事物？
第三編 東方與西方
道·道說·道路
事實與立場
我們如何敲打詞語？
後期海德格爾基本詞語的漢譯
親在的境界
玄妙之門
思想的本色
這個人在世紀末的倉皇
再版後記

響應友人倪梁康博士的號召，把自己十年來（1990年以來）一些比較輕松的文章收在一起，湊成眼下這本小書。起初我是相當猶豫的，自己作文少，作成的文字中也少有可讀的。但再想想，以為可以趁機把自己過去做過的東西清理一下，雖然未免戰戰兢兢，但也是一次盤點舊貨的機會，往後作文做人，或許就可能小心謹慎些了。此外我也自忖，因為內、外部的種種原因，近幾年來自己的心情漸趨浮躁，常有不穩當的感覺，所以，若能騰出一段時間來修理自己的過去，至少可以起到穩定心思的作用，也可以為自己的今後做一個籌划。於是才下決心編輯這本書。

本書中的大部分文章是一些通常被人們叫做「學術隨筆」的東西。梁康博士也是這樣向我傳達要求的。所謂「學術隨筆」，我想大概是指從事學術研究的人們寫的比較隨意的文字，或者，是指一種帶有學術性質的隨筆吧。但若認真細究起來，「學術隨筆」好像還不能夠成為一個嚴格的文體概念，因為「學術」與「隨筆」簡直是火水不容的兩件東西——「學術」怎麽可以「隨筆」，「隨筆」又怎麽可以「學術」呢？好在在我們這個時代里，「文體」似乎已經變得越來越不那麽重要了；而我也寧願認為，文章就是文章，做得有沒有意思、好不好讀才足關鍵，什麽什麽「體」倒在或次的。

這回選編時，自我感覺並不好，常有歇手不干的念頭產生。有的論題並不算太左，我卻沒有把文章做到令自己滿意的份上——而這本是作文的一個基本要求。無可奈何中，我對其中一些文章（特別是早些年發表的幾篇）作了文字加工，或有增加。或有刪削，總之是想盡量把它們裝扮一下。但這件事也並不好弄，原來寫的東西固然不好看，畢竟出有自身的路子和樣子，叉限於目前的力蚩，並不能當真大動干戈，所以加工的效果依舊是不理想的——到了這步田地，也就只好隨它去了。

這些文章被我划分成為三組，而彐每一組均被冠以一個碩大的題目，依次為「哲學與時代」、「詩歌與思想」和「東方與西方」。這實際上就是把我此前做過的文字做了一個領域上的歸類和安排。但不待說，這種編排和立題是不可能十分嚴格的，未必非如此不可的，有的文章甚至放在任何一組里都是可以的。我大約是一個比較講究工整的人，所以每一組都被我擺弄為八篇。為此我不得不把幾篇計划中的文章趕寫了出來。出因為仿佛每一組都有了一個相對集中的主題，我就壯了一下膽子，把少數幾篇在論題上相關的但似乎並不屬於「學術隨筆」的演講稿以及一篇「編者引論」也放在里面了。但願不至於太讓人洌厭就是了。

這里還想作一個內容上的簡單提示。在第一組文章中，我試圖表達自己對於哲學的本質及其在現時代的命運的幾個基本看法。我是在亞里士多德的「第一哲學」意義上，也即在後世所謂的「存在學＂意義上來理解哲學的，正因為這樣，我得以把哲學視為一門希臘一歐洲特有的以「形式化」的觀念思維為特征的學問。第二組文章差不多是對後哲學的「詩歌」和「思想」關系的討淪。我對此題口一直有點興趣，因為在我看來，這種關系已經成了當代文化的一個軸心問題，一個關乎現代文化節制和平衡的深層問題。第 組文章顯得比較雜亂了，既有兒篇書評類的東內，又有討論翻譯問題的文章，還有別的，但似乎都還可以往「東方與西方」這個大題目上掛靠一下。在今天，在我們這里，無淪是個體的處境還是群體的現實，無疑都受到「東方與西方」這個題目的規定；而對於一位從事西方學術研究的屮國學者來說，它更是一道解脫不了的緊箍咒了。

讀者不難看出，無論在哪一組文章中，我這些年來用力較多的海德格爾思想都或隱或顯地起著某種引導作用，盡管其中有的文章並不是直接議論海德格爾的。

書的命名也總是一件難事。我在或花哨或平實的多種可能性之間猶豫良久，終於還是采取偷懶的態度，從目錄中選取了一個文章標題，稍作改動，以為書名。這個書名看起來有點大而無當，但或許比較能夠概括和綜合這本拼湊而成的集子。所謂「我們時代的思想姿態」，倒也不是要標榜什麽什麽，而無非是一種自我期許而已一ˉ因為我想，無論是思想還是做人，姿態都是最為要緊的，而要真正擺出屬己的姿態來，決非易事。

如果沒有倪梁康博士的督促，眼下這本書顯然還是不可能形成的。在整理成稿的過程中，項義華兄和陸興華兄為我提供了各方面的支持。朋友們的援臂相助讓我感受到了生活中最值得珍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