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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妳到最後

陪妳到最後

Love Life

內容連載 頁數 1/9
我到底在這裡幹什麼,我並不屬於這裡……
──Radiohead, from ‘Creep’ (Pablo Honey, 1993)

今天是我最近幾日來,第三次穿過聖路卡斯醫院的旋轉門。卡門手上的預約卡寫著,這次我們要去的地方在醫院一樓的一○五室。診間外頭的走廊上擠滿了人,當我們走進人群中跟著大家一起等候時,一名戴著假髮的老先生用柺杖朝門的方向指了指。

「你們得先進去報到,告訴裡頭的人你們來了。」

我們點點頭,帶著不安推開掛著「內科專科──史德瑪醫師」名牌的一○五室門。跟外頭走廊爆滿的人群相比,這裡面應該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候診室。在此等候的病人年齡起碼大我們十歲以上,他們不約而同地用憐憫同情的眼神看著我們。我們就像走進城市裡的鄉下人,完全不屬於這裡。但是卡門胸部裡的癌細胞,卻讓我們不得不在這裡出現。

一位年約六十歲,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正上下打量著我們,她骨瘦如柴的手上也拿著一張跟卡門相同的預約卡,一樣也是放在塑膠套裡。我注意到她的眼神,便試圖裝出一副「卡門跟我都還年輕、漂亮又健康,你們這些堆滿皺紋的老人家,以後別想在這裡看到我們了,因為,卡門根本沒有癌症」。但我的表現出賣了我,就像衣著過分講究的阿姆斯特丹人,走進小鎮裡的酒吧喝酒一樣地不自在。我今天真不該穿這件有著蛇皮花邊的寬鬆紅襯衫出門的。卡門也顯得很不安,事實證明,從這一刻開始,我們跟他們是同一類的人。

一○五室裡還有個櫃台,坐在後面的護士小姐彷彿會讀心術一樣,問我們要不要去隔壁的小房間裡等。太好了。卡門跟我直點頭,因為我們已經無法在這麼多人盯著我們看的地方,再多待一秒鐘了。

「前天的報告應該嚇壞你們了吧!」護士走進來遞給我們一人一杯咖啡。聽到這話,我直覺認為醫院應該已經針對卡門的狀況做過討論了。她看了看卡門,又看了看我。我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很堅強,不希望被這個幾分鐘前才第一次見面的護士,發現我有多惶恐。

男人追求女人基本上可以分成兩類:
一種是到處尋覓心目中理想的女性,
另外一種則是純粹渴望追求。
──Milan Kundera, from 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1984

我是一個有著嚴重「孤獨恐懼症」(一種害怕與單一伴侶(或性伴侶)共同生活的病態心理,會無法克制地強迫自己做出不忠的舉動)的享樂主義者,認識卡門時,我內心那個渴望快樂的部分深深被她牽動著,所以我倆一拍即合。但一開始,她知道我對忠於一位伴侶很恐慌排斥後,有點不太高興,不過,她還算能體諒我,覺得我愛拈花惹草的個性無傷大雅,並沒有把它當成一個警訊,反倒認為是上天給她的考驗。

直到我們交往大約一年後,卡門發現我跟當時工作的貝尼爾米廣告公司接待處的莎朗發生關係,她當然知道我永遠不會是一個對感情忠心的男人,但多年後她才告訴我,其實在當下她曾想過要離開我,可是因為她太愛我,只好對我的不忠行為視而不見,並將它當成是一種個性上無可救藥的缺點。唯有這麼說服自己,她才能在我屢次向外尋歡的情況下,還能維持對我的愛。

然而接下來的幾年,她還是會威脅我,只要再被她抓到一次,她肯定會頭也不回地離開我。不然至少我得做得漂亮一點,不要讓她發現。我做到了。

之後的七年,我覺得我們是全西半球最幸福的一對。

直到三個星期前,卡門打電話給我。當時我正和我的同事兼合夥人富漢克,在喋喋不休的荷蘭賭場產品經理面前跟瞌睡蟲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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