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五社聯合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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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序】
走過悲傷的深淵 薇薇夫人

二十一年前,當我掉進那個我以為永遠爬不出來的、傷慟的深淵時,一位信佛的朋友告訴我一個小故事:

有位婦人哀求佛祖救她病危的母親,佛祖說你去找一個從沒死過人的人家,要一根稻草來,我就可以救你的母親。

佛祖讓這位婦人從那真正不可能的任務中,領悟到死亡是所有生命絕對的、一定的最後終點。

但是當時這個小故事並沒有立刻在我麻木的、悽惶的、憤怒的、不安的、不平的心緒中產生撫慰的作用。是的,生命都有死亡,但,為什麼是我的親人?

記不得,也算不清我用了多久多長的時間才爬出那深淵。而直到前幾年我開始能閱讀別人談死亡,談訣別親人的書籍,我才知道自己「走出悲傷」,也「走過悲傷」。

其實,我是這幾天讀了蘇絢慧女士寫的《於是,我可以說再見——悲傷療癒心靈地圖》這本書以後,才能分辨什麼是「走出悲傷」,什麼是「走過悲傷」。「走出」是「被人鄙棄或拒絕於生命之外,成為一段不堪、脆弱、無助的記憶……」而「走過」是「將悲傷的經歷包含在生命之中,是生命走過的足跡,是一段生命不可被抹滅掉的過程。……這過程有殘酷也有情,我們在當中學會拋掉不適合生命的部分,重新接納生命所需要改變的部分。」

也就是說「走出」只是拒絕接受與感受悲傷,長久下來,生命會處在空洞與麻木狀態,失去活的熱情與動力。而「走過」則是感受悲傷感受愛,感受低落與感受熱力。這種感受會讓人「學習勇氣的功課,以及生命智慧的功課,洞察生死意義與生命核心價值的高度智慧。可以將這份淤積在心上的痛楚轉化成生命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對我來說,這是我從來說不清楚的認知觀點,現在我知道我是「走過了悲傷」,我活得夠豁達、積極。悲傷不會消失,但它不再纏著我以及我的家人和朋友。

作者是諮商心理師,接觸很多案例,也失去了相依為命的父親,體驗加專業,因此這本書有情有理。我覺得最有幫助的是每一章後面的「作業」:分析自己的感受,或是希望得到什麼樣的幫助,或是在人形圖上用彩色筆在身體不同的部位塗上不同的色彩,檢視自己疲累、疼痛或其他感覺,才能清楚的了解自己到底處在什麼狀況之下。只有知道自己的狀況,才能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樣的幫助。

不同章節有不同的作業,像「給遠去的摯親寫一封信」,因為不是人人都習慣寫作或寫信,所以作者擬了一封讀者只要按自己的情況填寫的「表格信」,讓處在悲慟麻木的人可以照表填寫。這種抒發的方式幾乎人人能為。

悲慟需要找出口,壓抑會對身心變成各種形式的傷害,但訴苦只能在事發後的一段時間。曾經見過一位父親因喪子,逢人(起先是身邊的熟人,後來則變成陌生人)就悲慟的訴說,日久以後連親友都疲於面對,因為沒有人能承受。並不是別人失去了同情,而是人都需要正常的生活。這些不同的作業可以幫助需要的人,找到不同的出口,把悲慟釋放出去。

跌落在黑暗深坑,或遺失在幽黯深林中失魂落魄絕望的喪親者,常常也會像落水的人一樣,拚命亂抓可以救生的東西。他們身邊會出現各種奇奇怪怪的人物,提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方法。也會有親朋好友,左鄰右舍,好心的推介「能解救」的人或物。這時候最需要的是理性的求救於專家,有篇作業是「檢視是悲傷或是憂鬱」,因為喪親者很容易走入憂鬱,如果檢視結果是悲傷多,表示需要充分的哀悼歷程。如果憂鬱狀態多,則需要就醫。清楚自己的狀況,就不會驚惶亂了方寸。

親人喪去,自己活著,喪親者最怨恨的是為什麼是我要承受?最無奈的是為什麼我還活著(或不能替換他)?作者在書中分析失落的意義,以及「失落以後,你何以活著?」,其中有好的意義和壞的意義,但必須透過當事人探尋與思索整理,不是別人硬給的。如果是硬給的,就變成了說服與權威式的指教,不容人有任何的疑惑與追尋理解的過程。而經過自己慢慢的探索,就能「與自我對話,與生命對話。……相信自己的智慧,開啟生命要你領會的奧祕」。

這本書正是一位專業諮商心理師,一步一步帶領需要的人去「與自己對話,與生命對話」。透過非常實際的作業,為身心療傷止痛。因為逝者已逝,你還活著,活著的人有責任讓生命繼續有意義,而不是變成行屍走肉!有位母親在走過悲傷以後,她在有限的財力下認養了一個貧童。每次接到那孩子寫信,說用她的資助為家人和自己做了哪些用途時,都會十分感動。因為她的付出實在有限,只由於她還活著,她做了一件小事,而有個家庭受惠。

怎樣安慰喪親的親友,對很多人來說也是個難題,因為喪親者處在驚恐的情緒中,有些安慰的話他們聽不進去,甚至還會有反感。作者在〈給關懷喪親者的人——與悲傷的人同在〉這一章中,用一個實例寫出關懷者的困惑,再建議怎樣做,並且也有一個作業,讓關懷者試著了解自己的悲傷態度,才能知己知彼,真正幫助喪親者。所以這本書不僅是痛苦的喪親者需要的,也是一般人需要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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