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五社聯合書展
險路

險路

No Country for Old 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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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說眼睛是靈魂之窗。透過他的雙眼,我卻看見了世界的另外一面,這才發覺自己早已身在其中,將我帶到了這輩子從來沒想去過的地方。那兒有個象徵毀滅的使徒,而我一點也不想與他打上任何交道。我知道他的確存在,也看過他幹的好事,更曾經在那對雙眼前步行而過。但我不會再這麼做了。我可不想冒險下注,看看自己會不會在外頭遇到這樣的人。我希望只是因為年紀大了而已,但事實並非如此。我不敢說你一定和我一樣;我很清楚,你絕對願意為了這份工作而犧牲自己的性命。這不是客套話。或許你覺得要是你的話,肯定不像我那麼丟臉。但這是因為你沒我們這麼了解,也沒我們看得透徹。我猜你八成希望有一天能像我們一樣老練,畢竟人總會在不自覺中,把自己的靈魂給逼進了險路裡。但我可不會——對現在的我而言,應該再也不會了。

§

副警長坐進旋轉椅,摘下帽子,腳高高蹺起,接著以無線電呼叫長官萊默。在此同時,齊哥就站在他身後的辦公室角落,雙手還套著手銬。

我才剛進門。警長,他帶了個像是治療肺氣腫用的氧氣罐在身上,袖子裡藏了條破管子,一頭還接著像屠宰場那種震撼槍之類的玩意兒。是的,長官。對,看起來就像那樣,你來就看得到了。對,長官,我收起來了。沒問題,長官。

他從旋轉椅上起身,以掛在皮帶上的鑰匙打開鎖著的辦公桌抽屜,裡頭放著拘留室的鑰匙。當他微微彎下腰,齊哥蹲了下來,反銬在身後的雙手迅速移到膝蓋後方,接著坐倒在地,身子往後一晃,雙手從腳下繞到身前,隨即毫不費力起身,動作看起來就像練習了無數次似的。齊哥上了銬的雙手繞過副警長頭頂,猶如劃破空氣般往下一套,同時使勁撞擊副警長膝蓋後方,以鎖鏈勒住他的頸子,朝後頭死命勒緊。

兩人一同倒在地上。副警長想伸手拉開緊箍的手銬鏈環,卻徒勞無功;因為齊哥早已雙膝上提,頂著勒緊的手銬,不讓副警長的手臂觸到臉。副警長雙腳不停亂踢,身子斜向一旁,倒在地板上呈圓形移動。廢紙簍踢翻了,椅子踢到了辦公室另一頭,就連門也應聲關上,腳踏墊皺成一團。鮮血自他口中汩汩湧出,他被自己的血給嗆著了。齊哥就這麼勒著不放,讓鍍鎳手銬緊嵌在腕骨處。副警長的右頸動脈猛地炸開,鮮血噴灑到房間另一頭,自牆上緩緩流下。他雙腿亂踢的速度先是變慢,接著停止,不斷痙攣,最後完全沒了動靜。齊哥維持姿勢不動,待呼吸恢復平順,才起身從副警長的皮帶取下鑰匙,解開手銬,把他的左輪手槍插入自己的褲腰帶間,走進洗手間裡。

他以冷水沖手腕,直至血止住,接著把手巾撕咬成長條,包紮好傷口,再度回到辦公室。他坐在辦公桌前,以藥用膠布固定手巾,過程中一直盯著地板上那具屍體的傷口。他從副警長口袋取出皮夾,抽出裡頭的鈔票放進自己襯衫口袋,隨手把皮夾扔在地上,帶著氧氣罐與震撼槍走出門外,坐進副警長的車,啟動引擎,朝後方巡視一眼,倒車駛上馬路。

在州際公路上,他挑中一輛嶄新的福特汽車,車裡只有司機一人。他打開警示燈,讓警笛鳴響幾聲。那輛車停在路肩,齊哥隨之停在後頭,熄掉引擎,氣氣罐背在肩膀上,走出車外。那名司機從後照鏡裡看著他走上前來。

警官,有什麼問題嗎?他說。

這位先生,可以請您下車一會兒嗎?

那人打開車門,走出車外。怎麼了嗎?他問。

麻煩請離車子遠一點。

那人照做。齊哥殺他之前,在他眼中看見一絲懷疑神色,但為時已晚。他手放在那人頭上,像是要施行什麼心靈治療似的。氣體壓縮的聲音與活塞運作的喀嚓聲響起,聽來就像門關上的聲音。那人無聲軟倒在地,前額有個圓形洞口,裡頭冒出血泡,鮮血流進眼裡,緩緩遮住了他對這世界的最後一瞥。齊哥擦了擦他那包著手帕的手。我只是不想讓你把血濺到車上而已。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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