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覺得自己即將不久人世，你會……

1.尖叫，向周遭的人拉警報

2.不跟別人說，悶著自己發瘋

3.假裝啥也沒發生

我呢？我把內褲拉上來穿好，放聲大哭。

已經一個星期了，我好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我累壞了，腳踝腫脹，小便的泡泡多到像黃色的卡布奇諾。手裡握著的列印文件只代表一件事：我得了沒藥醫、搞不好會死人的病。

我的婚禮會在四十八小時內舉行，「給準新郎一個晴天霹靂」可不在我那又臭又長的待辦清單裡，但我還是必須要讓丹知道。網路上說，一個星期得去醫院報到兩次，還有透析儀，說不定還得移植。對誰都是很大的負擔。

露西，要堅強。就在我打開客廳大門時，我這樣告訴自己，妳行的，要堅強。

「丹，」我說：「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眼睛還盯著電視。

我深呼吸，「我覺得我得了末期腎臟病。」

丹坐直了身體，遙控器喀搭一聲掉在地上，他握緊我的手，捏皺我手裡拿著的列印資料。

「妳怎麼知道妳的腎有問題？」

「我的尿有泡泡，」我說：「網路上說尿裡有泡泡是腎衰竭的病徵。」

丹大笑，還從沙發滑下來，跌坐在地板上。我張嘴看他，伸手在他手臂上重重搥了一記。

「露西，妳真的很笨，」丹戳了我一下，「妳尿在清潔劑上了啦。妳把它放在馬桶前面，就滲出來啦。這就是我們的尿有泡泡的原因。」

我震驚地看著他，「所以我的腎沒問題？」

「沒問題，露西，」丹轉轉眼睛，「妳沒事。」

「我的天啊，」我倒抽一口氣，「我真是個白癡。」

丹跳回沙發上，拉著我的手，直到我整個人跌坐到他身上。他對我笑，把我臉上的頭髮撥到後面去。

「露西‧布朗，沒有妳我該怎麼辦？」語畢，他輕輕吻了我。

我用手撫摸著他的臉龐，也回吻他。我覺得人生美好莫過於此，我是對的，人生不可能更棒了。

❤　❤　❤

打從和丹相遇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嫁定他了，好啦，也不全然是這樣，其實是從我們第一次約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當時我提議一起去附近的戲院看藝術片，但那電影實在太悶，悶到我在電影演到一半的時候就睡著了。

我不想讓他覺得我跟那部電影一樣無聊，為了挽救那個夜晚，我提議我們去吃點東西。丹說我們可以去他家，我馬上接口說可以外帶食物過去吃。約會還沒結束呢，還有時間讓丹見識我過人的才智和完美的個性。

走回他家的路上，我們客氣地聊天，然後肩並肩一起坐在他家的老沙發上，吃紙盒裝的雞肉炒麵。我還滿怡然自得──直到我的胃發出不祥的咕嚕聲。糟糕，約會的緊張跟興奮，害我忘了我的腸胃對中國菜會有什麼反應。我的肚子脹到兩倍大，而且就差這麼一點點，我的褲頭釦子就要繃開了。

「妳想聽音樂嗎？」丹問我，叉子還在麵上轉，完全觀察到我的窘樣。

「我當然想聽音樂，」我說，然後站了起來，暗暗縮起胃來，「哈汀先生，這就讓您見識我聽音樂的絕佳品味。」

我慢慢走過房間的時候，感覺到他的視線放在我的臀部上。

「嗯，這兒有什麼音樂呢？」我用一副「我很懂音樂」的模樣說這句話。上面這些ＣＤ對我來說有點太重金屬，所以我蹲下來看個仔細。

然後，放了個屁。

我僵住了。如果我不動，就不會放屁了。我用手拍拍我炙熱的臉頰，說出了閃過我腦袋裡的第一句話：「你的地板很吵耶，是吧？」

丹噗嗤笑了出來，然後我也跟著笑，因為他臉上那種不自覺、傻呼呼的咧嘴表情，和他笑起來像孩子的喘氣模樣讓我發笑。如果丹能夠在我羞得想挖個地洞跳下去死了算了的時候，還能讓我笑自己笑得這麼開心，那我也不想和他以外的男人共度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