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五社聯合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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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鴉片與中國

請思忖一張帝國末期中國鴉片煙民的照片。在那張很傳神的照片裡,兩名男子斜躺在臥榻上,身著提花、有襯裡的絲質長袍。其中一人手攬著一名年輕女子,而女子斜躺在他身上(看來有一絲不舒服──或許是抽大煙者瞅著她,也可能是因為相機的關係。)兩男頸靠在床頭板,視線往下盯著相機;眼睛半瞇,嘴巴無表情。(不知何故,煙民之一湊巧拿著一隻模型狗。)即使到今天,化學合成麻藥讓鴉片顯得溫和;而攝影家布拉塞拍攝下的巴黎前衛人士,讓這種毒品的形像大改,較像是浪蕩文人的優雅時尚,但那幅晚清照片還是讓人有幾許不舒服;舉個例子,拿一張兩個白人酒鬼的相片來比,感覺更是如此,即便那對煙民顯然生活優裕,不會沉溺於極端惡事。或許是現代人看來,躺在那裡嗑你最愛的毒品,總之顯得格外墮落,這種懶散狀態很不像話。然而煙民回頭,透過(我們想像中)吸毒而迷茫的雙眼,平靜地看著我們,他們似乎並不服氣:「我們是故意、快樂地吸食到自己與世相忘。這礙著你什麼了嗎?」

我們的政治再怎麼開放,還是難免對吸食鴉片採取道德及科學兼有的偏見,而偏見在西方(與中國)是自一百多年前開始累積起來的;把鴉片打造成不祥的罪孽,是社會上墮落或是專幹壞事的人才喜歡做的事。除了是一種恥辱以外,將吸食鴉片標籤化其實還顯現出更深沉的社會現象:而這個現象在西方傳教士及醫療意見還沒出現之前,在整個十九世紀廣獲辯論,接下來中國政府決定,譴責國內吸食鴉片的嗜好是病態、不正常的──是舉國自制力生了病,國家一切麻煩的根基都在於此。

不管在中國還是在英國,鴉片的轉變都是令人稱奇的,後來在一八四○年代初期,兩國還以它之名打了一仗。鴉片在中、英兩國一開始都是洋藥(分別來自印度、土耳其),十九世紀期間也都落地生根,只是接下來──在同一世紀末期──被當成外來毒藥,嚴厲驅趕出境。十九世紀大多數時候,除了認定鴉片能止痛以外,不管大眾或醫學專家的意見皆莫衷一是。它的傷害性比酒精更大還是更小?服用的人會獸性大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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