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情是虛空,填補;填補又流失。一再輪替。
有一種愛情是不動,淤積;淤積始發臭。終究成幻。而不論愛情成就了何種關係,我們終須一別。
鍾文音新作小說《從今而後》書寫一介女子的情愛轉折,繁複而細膩的書寫,烘托出愛情行走的荒涼路徑,全書時而悲傷、時而愉悅,不斷纏繞在戀人間的問答承諾,把我們帶進一個看似絕望,卻仍保有一線光亮的境地,從今而後浪跡的情愛,有了終究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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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愛情是虛空,填補;填補又流失。一再輪替。
有一種愛情是不動,淤積;淤積始發臭。終究成幻。而不論愛情成就了何種關係,我們終須一別。
鍾文音新作小說《從今而後》書寫一介女子的情愛轉折,繁複而細膩的書寫,烘托出愛情行走的荒涼路徑,全書時而悲傷、時而愉悅,不斷纏繞在戀人間的問答承諾,把我們帶進一個看似絕望,卻仍保有一線光亮的境地,從今而後浪跡的情愛,有了終究的歸屬。
她想只有孤寂的人會渴望海洋的懷抱。
那麼他是孤寂的,她的愛只喚醒了更廣更深的孤寂。
她握著出境單,失神在各種出國的名目裡,
業務觀光探親求學,就是沒有她出國的那一項:愛情。
大鶴深信沒有形式愛情的實質可以依舊。
然而沒有形式依存的愛情卻讓阿枝感到無比的惶惑不安。
於是她要尾隨而至,飛至大鶴的原鄉,讓自己成了一個背鄉的女子。
背鄉,面鄉,所牽所掛的對她都是情愛之人而已。
她要飛,因愛首航,第一次學著離別與聚散。
所以城市對她的意義,不過是尋找愛人的衣服罷了。
「沒一條鮭魚會忘記他們出生河川的氣味。即使放海一游四年。」
鮭魚的迴游傳奇,阿枝當然是知曉的,但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一條鮭魚,
這次的出游,會不會再覓得大鶴的氣味﹖
她驚訝愛情帶來的實質效應,一個人可以是一個宇宙的能量總合。
阿枝和大鶴這兩個人,於是碰見了。
往後,阿枝教他中文,大鶴教她愛情。
是大鶴讓阿枝開始敢再度面對機緣,他開發了她內裡的溫度。
大鶴不是候鳥,不必為繁殖而來;
他只是因為內心水庫乾凅了,於是需要尋找生命的水源。
旱象既除,他不為愛情而停留步履。
然而沒有行動的認知不算是認知,她需要實證愛情的存在。
她早已打算,不論大鶴返鄉與否,她都將追隨。
送機回程,阿枝看著又陷入孤獨的自我身影,
焚風颳過她的臉,她的腳踝,刺骨而清楚。
她覺得她內在所結的厚霜已被大鶴所罩下的陽光一點一滴地溶化,
水涓涓奔流,她知道總有一天將流向大海,自由之境,
她和大鶴的愛之汪洋。
大鶴不是無情無能的人,只要時空對了,也會給她電話的。
電話說他在外頭打電話,好冷,可是聽到阿枝的聲音就不冷了。
阿枝沈溺於大鶴這般 言語的癮和奴僕奴僕狀態。
她每日所期待的就是天黑,天黑前的魔術藍調所吟唱的是一種幸福。
但她害怕天亮前的藍,同樣的藍昭告的是不同的命運,
天將亮時,也就是大鶴要飛離時。
分離,每每像了一種不至於死但卻極痛苦的毒藥,
那是自身不圓滿所必然要吃的孤獨之毒。
「品味,妳就是我最好的品味。」大鶴說。
阿枝每每聽了這高甜度的話後,就開始相信每一天自己會快樂,有愛。
她會像一朵在夜色下吐著芬馨飽滿的曇花般,全然綻放。
那個旅程是美的,因而往後的出遊她都會不期然的和此次擦身而過。
她因為記憶的儲存而過得牽牽絆絆。
他無法接受她的疑心。
她不禁放聲而哭,對她而言什麼都不解釋的單方面做決定是最嚴酷的懲罰。
一個全然讓她掉入一無所有的人,
唯一的有就是讓她身與心不斷地被激盪。
她在那幸福的頂端的剎那,幾乎希望能發生山難,
讓自己永眠愛人身旁。
她覺得她的眼睛以後將目盲了。
她內心的霜層這一天才算開始一點一滴的溶化,
水涓涓流向海,她和她的最愛之人的自由之境,
汪洋,沒有疆界的愛之汪洋。
阿枝深情地回望了一眼,每望一眼,酒便被溫熱了一回。
走吧,走吧。妳的愛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聲音像是酒精日久揮發似的腔調。
如果不放棄,那是不是意味著要更努力爭取,
但是要努力維持的感情又算什麼呢﹖
日本已遠,愛情讓當下的她感到自己是一面孤寂的深湖,
遠觀是鏡,近看是水,若是縱躍就和死亡瞬間照會了。
直到飛機的機尾在藍天上畫出一道白煙時,他向天際搖了搖手。
一個背鄉女子無意飛 進他的內在,又片刻飛離。
她讓他聞到自己日久積垢的腐朽氣味。
她讓這個城市的外在輪子一遍又一遍地壓過自己,
像片辭枝的落葉,需要重量,好讓它不至於飄飛太遠。
她感到自己內在的水源不斷泉湧,流向一個自由之境……
飄零他鄉的葉子,如今飄然到了她的手心上,
阿枝悄然肅靜地做了個祭拜的動作,將葉掩埋於土。
死生契闊原來是真的。
她像一頭衝動的野獸走過一個名為情愛和出走的幽谷,
腳步聲在她的內裡雷鳴巨響,在幽谷的終點,
卻發現情愛老早已在她的內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