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沙的召喚(代序) 鄭仰恩
由馬偕(George Leslie Mackay)原著、麥唐納(J. A. MacDonald)編輯的《福爾摩沙紀事:馬偕台灣回憶錄》並不是第一次被翻譯成中文,之前已經有兩個譯本,分別是林耀南譯的《台灣遙寄》(台灣省文獻委員會台灣叢書譯本第五種,1959年)以及周學普譯的《台灣六記》(臺灣銀行經濟研究室編台灣研究叢刊第六十九種,1960年)。儘管這兩個譯本過去對本地學者的研究有相當的助益,但也因一些翻譯上的疏失,讓人覺得不盡滿意。隨著近年來台灣史研究的熱潮,又有不少本土學者開始致力於馬偕的研究,加上舊譯本早已絕版,因而有重譯的呼聲。
今年春天,前衛出版社的林文欽社長登門拜訪,除了贈送剛出版的《福爾摩莎素描:甘為霖牧師台灣筆記》一書外,也邀請我重譯馬偕的這本重要著作,我當時隨即的反應就是「有更好的人選!」其實,早在2001年秋天,當台灣和加拿大各界剛忙完馬偕逝世一百週年的紀念活動,而又有相關單位準備要在隔年慶祝馬偕來台一百三十週年之際,就有出版社邀請我和另兩位學者一起籌畫重譯這本書。當時,我推薦由林晚生女士來擔任譯者。後來,該出版計畫因故未能實現,但晚生姐已完成該書一大半的翻譯。這回林社長再提重譯之事,我隨即聯絡晚生姐,並得其首肯擔任翻譯,我也答應協助校譯和註釋的工作。如今,本書能夠順利出版,真是一件美事。
晚生姐過去隨夫婿郭忠吉博士在加拿大求學、工作,返台後曾擔任《台灣教會公報》英文版的主編,也讀過神學,目前主要從事譯作。她的英文、中文、台語白話文(羅馬字)俱佳,譯筆忠實、簡潔、流暢,加上用心探查相關史籍文獻,實在是不可多得的翻譯人才。我們若仔細閱讀全書最複雜難譯的第六章〈地質〉、第七章〈樹木、植物和花卉〉和第八章〈動物〉,就可以看出她的用心。當然,我相信服務於亞洲蔬菜中心、具有蔬菜學和生物學專業的忠吉兄,以及她的兄長林心智副教授在此事上一定是鼎力相助。
筆者曾於2000年8月前往北美洲進行一整年的進修假研究,上半年在加拿大的諾克斯學院(Knox College)擔任駐院學者,除授課外也在加拿大長老教會(PCC)和聯合教會(UCC)的歷史檔案室收集資料,下半年則在美國普林斯頓神學院擔任訪問學者,並抽空到英格蘭和蘇格蘭進行一個月的研究訪問。有趣的是,那一年的旅程事實上正好是追隨著馬偕的腳蹤而行:馬偕於1866年9月進入諾克斯學院讀書,一年後的1867年9月轉至普林斯頓神學院繼續深造,1870年4月底從該院畢業後於同年11月前往愛丁堡大學繼續研究宣教課程,1871年10月在加拿大長老教會海外宣道會指派下啟程前往中國,結果在上帝「攝理」的引導下來到台灣,貢獻一生。循著同樣的軌跡,我也在短短的一年中,從諾克斯學院轉到普林斯頓神學院,再往訪愛丁堡大學,最終回到台灣。在橫跨時空的歷史迴廊裡,和馬偕的腳蹤重疊交會的經驗對我個人深具歷史意義,我的學術心靈也不斷地被馬偕所留下來的豐富遺產所深深滋潤著。
在那段旅程中,最特別的經驗就是在多倫多的皇家安大略博物館(ROM)參觀並檢視馬偕所收集的六百多件台灣文物(其中兩百件曾運來台灣在順益台灣原住民博物館展出),印象極為深刻。這些文物最寶貴之處就是它們所代表的時代意義,因為是在日據殖民初期展開人類學調查研究和田野收藏工作之前所收集的。我想,這種獨特的時代意義與價值也可以應用在馬偕這本描述十九世紀下半葉福爾摩沙處境的專書上。
有關本譯本的書名,需要一些說明。馬偕英文原著的書名是From Far Formosa: The Island, its People and Missions,直譯是《來自遙遠的福爾摩沙:島國、人民和宣教》。事實上,馬偕當初是在加拿大教會及友人的期盼和催促下,為要讓西方英語世界的讀者能夠認識他在台灣的寶貴經驗,才會委託好友麥唐納編輯、出版此書。麥唐納在〈編者序〉中如此說明:
許多朋友都知道,他[馬偕]對台灣的認識與了解比他同時代的任何一位都更深廣與可靠。這些朋友也都相信有關他的經驗與工作的記述,必將鼓舞教會的信仰與熱誠。但因他在台灣的工作隨時都處在危險與不安中,這些朋友擔心,萬一有關他的服事工作尚未記載下來公諸於世,他就出了事故,那就很遺憾了。於是大家都催促他要盡早把他的工作與生活好好的記述下來,因為這事有它的迫切性。
換句話說,本書的記述是以馬偕的福爾摩沙經驗和回憶為主軸。馬偕自己也在第一章的起首提到:「在我現在所寫這本書尚未出版前,我會再次朝西往遠東去,在上帝的帶領下,必將平安到達太平洋彼端我心愛的福爾摩沙之家。我期望剩餘的生命都在那裡服事,當服事之日完結時,願在那裡找到一處有海浪聲及搖曳的竹蔭下得到永遠的安息。」因此,在和晚生姐、林社長、廖國禎兄討論後,決定以《福爾摩沙紀事:馬偕台灣回憶錄》作為書名。
確實,我們若詳細閱讀本書,就會發現書中論及台灣島嶼、土地和人民的部份佔了將近三分之二的篇幅,非常特別,加上馬偕對台灣的認識深刻廣博,在西方人士中相當罕見,充分反映當時西方開明進步的思想(progressivism)。整體而言,這是一本有關台灣島嶼及其子民的豐富記述,有別於一般宣教師的傳記或宣教實錄,也遠比許多當時前來福爾摩沙進行探險、考察旅行的報告書來得充實。本書完整紀錄馬偕一生在福爾摩沙生活與工作的經驗,展現豐富而多元的面貌,可謂「書如其人」!
當馬偕在撰寫、收集、整理本書的各種資料時,人雖在加拿大,卻深深感受到福爾摩沙的召喚。作為讀者的你我,身在台灣島國,可曾感受到相同的召喚?但願閱讀本書能帶給你我一些新的啟發!
2006年12月31日 於草山嶺頭
譯者序 林晚生
約在二十年前我家得到了一本由馬偕所著的From Far Formosa。當時我把整本書約略翻讀一下,覺得這是一本很有趣又感人的書。有趣,是因為本書的主筆編者J. A. Macdonald的手筆極為生動;感人,是因為書中許多有關馬偕的記述令我非常感動與佩服。即時後來為了翻譯,得對本書一讀再讀,但每每再讀,有許多地方仍是讓我感動不已。
在翻譯本書時,最困難的地方是許多專有的學名或人名。學名方面,像是書中詳細列出了一百多年前馬偕在台灣時所看到的各種花草樹木,雖然書中有把各種花草樹木的普通名字和拉丁學名都列出來,但要確實翻譯出他所列的植物的現代中文名字,有不少得查字典。字典裡找不到的,就上電腦網路去查。上網也找不到的,就去翻一些有關台灣植物的書,或問我學植物學的先生。而有些植物當時所使用的拉丁學名現在已經改了,我們就依照書中對這個植物所做的描述,盡量去找出與它相似的品種,再來確定是哪一種。甚至這樣,有一、二個還是無法確知它的中文名字,就再去請教其他更專業的人。
至於人名,因漢字同音有很多不同的字,從英文的音要確定這個人的名字的正確漢字,若是那些較為教會界所熟知的人,就無困難。但若是較不為人熟知的,就得去查考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百年史,或教會歷史年譜,或其它與馬偕有關的書。而有時查遍了我家十多本與教會史或馬偕有關的書,仍無法確定時,我就只有仰賴在台灣算是教會史權威的鄭仰恩老師了。
這本《福爾摩沙記述》(From Far Formosa)的主筆編者麥唐納(J. A. Macdonald)在編者序的一開始,就稱馬偕是一位信仰如保羅並能自我犧牲的人。沒錯,馬偕和基督教第一位偉大的宣教師保羅一樣,對於自己一生要做的事,目標都極為清楚,而且不論是在何時、何地、遇到何種情境,都一直望著標竿直跑。讀者從本書裡面,會讀到馬偕在台灣傳教時,事實上遇到了許多危險、威脅、恥笑或辱罵,然而,對於這一切他都不放在心上。誠如他在第十八章談到他在北台灣各地巡行傳教的情形時所說的,「翻看我的日誌,……從所記載的許多事件裡使我懷念到我的學生們的忠誠和親情。……日誌中雖然也記有遇到艱難、風吹雨打、危險、和失望,但當我翻看日誌時,所回憶的卻都不是這些。對於一個陌生人來說,可能(對於台灣各地)沒有什麼特殊感覺,但對於我,每個地方的名字都喚起了我愉快的回憶。」
馬偕與他的學生之間,確實有著無法分離的親情。學生們是他的至寶。1884年中法戰爭發生,十月,法國戰艦已在淡水海邊準備要砲轟淡水。當時為了保護外國人,有一艘英國軍艦停在港口,他們並叫馬偕帶著家眷和貴重之物上船。但是馬偕告訴這些外國的朋友說:「啊!我在主裡的這些孩子們就是我的貴重之物。他們與我一同到各處去,在我病了時餵養我,我們一同涉溪、登山、共同面對海中或陸地上的危險,從來不曾在任何敵人面前退縮而去,他們就是我的貴重之物!當他們在岸上時,我絕不上船,如果他們將會受苦,那麼我們要一同受苦。」
馬偕來台灣傳教,不是自己過著比周圍的人更優渥的生活,然後來告訴人,信了主耶穌就能像他一樣過著更有福氣的生活。不,這樣的福音只是一種低俗的福音。馬偕來台灣傳教,是把自己整個人融入台灣這個地方。他不僅把學生們看作至寶,更與台灣本地的女子結婚生子。他喜愛台灣的山、台灣的海及台灣的每個地方。他也喜愛台灣島上的住民,包括漢人、平埔族及原住民。他說,「為了在福音裡服事他們,即使賠上生命千次,我也甘心樂意。」在台灣服事二十三年之後,當馬偕回去加拿大休年與報告他在台灣的工作情形時,我們看到在From Far Formosa的第一章第一段裡他這樣說:「我期望剩餘的生命都在(台灣)那裡服事,當服事之日完結時,願在那裡找到一處有海浪聲及搖曳的竹蔭下得到永遠的安息。」確實,馬偕在淡水的馬偕墓園得到了永遠的安息,直到今日。
馬偕來台灣傳教,為的是要把他心中所最敬愛的上帝介紹給沒有機會聽聞到的人。他深知這位上帝不僅具有創造宇宙萬物的大能與智慧,也充滿著愛、公義、真實、善良與美好。他熱切的期盼讓別人也能像他一樣的認識到這位上帝並欣賞到上帝一切偉大與美好的作為。所以,當他在台灣得到了第一位學生阿華(嚴清華)後,有一天,他就帶著阿華,一大早從淡水渡過淡水河,到一間廟裡拜會一位佛教僧人,然後開始爬觀音山。他說:「路旁長滿了高草,並像刀子一樣會割人。當我們到達了海拔約一千七百呎的頂峰時,我們的手都流血而且很痛,但是從山頂上看到的風景使我們的勞累和疼痛有所代價,實在是奇美無比。但是阿華卻感到很迷惑,想不通我們費了這麼一番工夫到這裡來是為了甚麼。他和其他的漢人一樣,看不出自然界有甚麼美,而爬山上到了這裡來只為了看風景實在令他難以理解。……但他的感受雖是停頓,卻並不是死去。我們站在那裡一起唱詩篇一百篇,而在我們還未唱完最後一節之前,那把地上、天空及海?都造得極美的偉大聖靈已經感動了阿華。他情感的最深處被激起,使他開始看到了美,而他新生的心靈也聽到及看到上帝在自然萬物界中的信息。自那一刻開始,他就成為一個對自然界萬物都極感興趣與熱愛的學生。」
馬偕用這樣的方式來訓練他的第一位及接續下來的每一位學生。在本書第三十章談到他如何培訓台灣的傳教者裡,記述說,在淡水的牛津學院(今淡水中學)尚未建立時,他們都是在戶外的大榕樹下上課,有時也會到基隆海邊上課。他說:「我們會在沙石上研讀到下午五點,然後就沿著岸邊水淺處走走,看到了有貝殼、活珊瑚、海草、海膽等,就會潛入水中把它撿來作研考。有時會讓大家用繩鉤釣個把鐘頭的魚,一方面為自己提供食物,同時也可用來做標本。」
後來,北台灣各地教堂陸續建成時,有時他就帶著學生到各地實地教學。他說:「在旅途中,一切都可成為討論的事物,包括福音、人們、如何向人傳講真理、以及創造一切的上帝。而在旅途中,每個人每天都會習慣性的去收集某種東西的標本,像是植物、花、種子、昆蟲、泥巴、黏土等,到了休息的地方時,就對所收集到的東西做研究。」誠如馬偕所說的:「我們把每一刻都用來培育學生身、心、靈的發展。」而每位被訓練出來的學生都能唱歌、講道、辯論並向人傳福音。
馬偕在一百二、三十年前台灣的社會情境下,能用那麼踏實、生動、有趣及高效率的方法教學,又豈是今日進步的台灣與世界許多地方的教學方法所能比擬的?而馬偕當時不僅重視教學方法,也把校園建造整理得美輪美奐,讓每一位到學校的漢人和清朝官員都讚嘆不已。他認為這樣做,也是宣教的一部分。他說:因為「我個人來到異教徒之中,要努力提升他們,來讓他們知道上帝的本質和目的。上帝是個秩序井然的、是喜愛美景的,而我們應該從花草樹木間來看見他神奇的造化,我們更應該從見到上帝所造宇宙萬物的井然有序上來努力跟隨主的腳步,讓一切也井然有序與美好。」
馬偕有時雖然難免會有一些偏見,像是他對於當時歐美的天主教徒,覺得他們行為不佳;或批評當時艋舺人低矮的房子是顯示他們性格的低落;或認為原住民不如漢人優越;或對於原住民在慶典時,半裸的身子跳前跳後同時又不停的有旋律似的吆喝狂叫,覺得非常怪異。然而,馬偕更常以寬闊的心來欣賞他所接觸到的人、事、物。像本書二十一至二十八章裡在談原住民時,他對原住民有不少的稱讚。他稱讚他們並沒有那些文明或非文明社會上所具有的各種道德敗壞行為,幾乎沒有賭博或吸食鴉片,也幾乎不曾聽說有謀殺、偷竊、縱火、多妻或多夫、及姦淫等。稱讚他們是天生的獵手,稱讚他們有任何東西,都願意和別人分享。他也稱讚南勢番(排灣族人)對馬路及耕地的照料,使得整個村落看起來令人覺得「無拘無束,悠遊自在」。該族人有完善的部落式政治、農人勤於工作、族人善於用金屬製造和修理各種工具、善於陶製,全村並設有功能極佳的公共浴場。
前衛出版社囑咐我寫一篇約一千字的譯後記,但我拉拉雜雜已經寫了三千字。翻譯的工作有時雖然很辛苦,但在翻譯時,我的心思則是沉浸在本書中馬偕所做的各種記述裡,而且每每受到極大的感動。我在這裡只是例舉出幾項讓我感動的事來先與大家分享,等讀者有機會來讀整本書時,必會與我一樣陶醉在書中的每樣記述裡,也與我一樣,深受許多記述事件的感動。
最後,我要特別感謝鄭仰恩老師,不僅在漢字的人名、地名上讓我可以依靠,還有幸得到他對整本書從頭到尾詳細的校稿。因為鄭老師精湛的中、英文造詣,使得我原本不怎麼完善的翻譯,得以變為更加完善。而本書因為有了鄭老師的專業注釋及精闢論述,也大大的提高了它的內涵。在此同時,我也藉此一角謝謝我的哥哥林心智,在我忙不過來時,盡全力來幫忙我。
2006年12月15日 於台南善化
編者序
福爾摩沙(台灣)對西方世界曾是個遙遠陌生之地,如今,因處在中、日戰爭的暴風中心,乃引起大家的矚目,也因此與西方拉近了。不過,早在戰事發生前二十多年,就有一些人在關心這個遠在海洋彼端的美麗島,因為有一位信仰如保羅,並能自我犧牲的人,奉獻自己來到這裡,期盼台灣這個島嶼能因而從過失與罪惡中得到救贖。這位人士,就是加拿大長老教會長久以來視為宣教英雄的馬偕(George Leslie MacKay)。
馬偕第二次年休回國敘職時,被選為加拿大長老教會的議長。因此直到他在一八九五年十月十六日結束年休從溫哥華啟航回台灣前,他訪問了加拿大、美國及蘇格蘭的許多地方,並在地方教會或中會、總會的會議中對大家演說,大家都覺得他既高超又英勇。許多朋友都知道,他對台灣的認識與了解比他同時代的任何一位都更深廣與可靠。這些朋友也都相信有關他的經驗與工作的記述,必將鼓舞教會的信仰與熱誠。但因他在台灣的工作隨時都處在危險與不安中,這些朋友擔心,萬一有關他的服事工作尚未記載下來公諸於世,他就出了事故,那就很遺憾了。於是大家都催促他要盡早把他的工作與生活好好的記述下來,因為這事有它的迫切性。但對於他這種慣於不停熱心工作的人,要他坐下來做長篇的記述,是一件厭煩的苦差事。他寧願花時間去向一位凶暴的異教徒傳教,也不想坐下來為這本記述寫上一小篇。不過他也認同這件事的緊要性,乃在馬塔維斯牧師(Rev. W. S. McTavish)的大力協助下著手這件事。一連數個禮拜,他不停的翻箱倒櫃找出他過去所做的記錄及保留的報導,同時把一切記憶中有關的都挖出來。
幾個月前,馬偕博士把一大堆的資料交到我手中,包括他的簡短筆記、觀察心得、日記與報告的摘述、科學方面的研究、斷簡殘篇及人物的描述,並囑咐我得把這些資料整編成書。雖然在編輯上他讓我做全權的決定,但我不僅沒有因而覺得輕鬆,反而倍感任重。因為我知道,編寫這種東西很容易失去原味。誠如英國著名的歷史兼評論家麥考萊(Macaulay)在談到歷史的編寫時所說的,即使你所寫的每個細節都真確無誤,但可能讓人讀後卻對事件未能有完整的概念,或產生偏差的認知。所以我把他交給我的每一份資料都和他重新又讀過並確定其真意,必要註解的地方,也都是由他來口授。而整本書要如何分類和編排也都先得到他熱誠地贊同。當在編輯時,若發現有何處難以銜接時,他就會再補充一些資料。關於每篇的最後定稿,也幾乎都是由他做修訂的。我編寫此書,不僅力求保持作者馬偕博士的原意,同時也力求保留他的原味,就是他那種充滿活力、勇氣及他的塞爾特人的(Celtic)熱情,就如同聽他在演講時所讓人感受到的滋味一樣。
相信讀者必會欣賞本書中的寶貴真確資訊及生動故事描述,馬偕博士希望對於一些平淡無奇但卻極具教導性的東西要特別給予重視。本書因為受限於整本的篇幅,所以作者雖然提供了有關台灣島的資源及島民方面極豐富的資料,但在第二部「福爾摩沙美麗島」的章節中,我們只能做精簡的描述。本書中許多有關馬偕的故事與個人經驗都是從我與他的對談中得到的,所以本書中有關馬偕博士的個人描述,都是編者自己寫的,馬偕勉強給予同意,為的是要讓讀者能從中了解到作為一位外國宣教師的生活與工作會是甚麼樣。本書在進行編輯時,台灣的政治情勢起了變化(譯註,意指由滿清統治變為由日本統治),這個變化雖然對於宣教工作不致於造成傷害,但對於實際的運作卻可能會有很大的影響,不過,漢人的觀點會繼續存在。
近數個月來,我一直不斷地和馬偕博士保持密切的聯繫,因而對他有了如莫逆之交的認識。像他這樣充滿活力、勇氣與意志剛強的人,卻一點都不武斷,也不因別人的批評而惱怒,這對那些只知道他善於演講和行動的人是一種多麼好的啟示。從他的謙虛、對信仰的確信及與上帝的親近,就窺知了他成功的秘訣。在教會的任何一個時代裡,都很少人能像他感受到與上帝如此的親近。他所服事的上帝在他的心靈裡是極具尊儀又充滿力量的。這樣的一位先知是基督給他的教會最好的禮物。對他,不論一切事情會如何變遷,都不致於失敗。
在出版本書時,出版社認為一切都讓他們能很順手處理。所有地圖都經特別準備,其中三張有關北台灣的地圖,是從馬偕博士所繪製的地圖複製的,而台灣地圖是依英國海軍部的台灣地圖翻印的。書中的照片都是用馬偕博士的學生柯玖所拍的照片。封面的設計代表著稻穗,有關稻米的收割在本書第二十二章有詳細的記述。本書也極為小心,使書中內容不會像在介紹外國生活的書那般的平述無奇。
最後,要向加拿大長老教會海外宣道委員會的幹事馬偕牧師(Rev. R. P. MacKay, B. A. )致謝。因為我即使能在百忙中將本書編輯完成,但若沒有他的指教與協助,本書就必未能如此完善。
在編完這本《福爾摩沙記述》(From Far Formosa)把它寄出時,我祈願本書能成為上帝激發聰明才智者對世界宣道事工感到興趣的器皿。
麥唐納(J. A. Macdonald)
1895年11月於(加拿大)安大略省聖多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