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子妃 菊花王朝的囚徒

第一章　幕後黑手

第二章　掌上明珠

第三章　天之驕子
　　　　末代皇帝

第四章　明日之星

第五章　美夢成真
　　　　皇室冊封

第六章　緣訂三生 

第七章　後繼無人 

第八章　上帝之手 

第九章　鬱鬱寡歡 

第十章　幸福結局不再

【台灣中文版序】突破菊花禁忌

　　雄偉的灰色雪梨大橋橫跨雪梨灣。不遠處的狹小辦公室裡，有名外交官直挺挺地坐在辦公椅上，應要求大聲閱讀一封冗長的正式抗議信件，他以十分古雅的狄更斯式英文朗誦：「這本書不負責任地引述許多謠言、媒體報導，以及自稱是知內情者的評論，其中包含……無禮的描述、扭曲的事實和魯莽的猜測以及不合邏輯的判斷與主張……。」我環顧同桌其他人，包括我的經紀人瑪格麗特．季（Margaret Gee）以及本書的澳州出版商蘭登書屋的代表。當日本駐坎培拉公使細野伸一低沉地唸出這封由其上司上田秀昭所撰述的惡罵內容時，他們全都露出困惑的表情。上田秀昭甚至還親筆署名為「日本駐澳特派全權大使」。在藝文界這麼多年，我們從來沒聽過這種事。

　　這場會議於二○○七年二月舉行，也就是本書出版四個月後，揭開了近代出版史上最具顯著影響的事件之一。會後一週內，澳洲政府即收到正式抗議，日本外務省召開記者會，譴責這本書以及日本最大出版社－－講談社，使得講談社耗費了四個月的時間籌備本書翻譯事宜，最後卻放棄出版。然而，從Google卻可搜尋出在全球的報紙、電視和廣播電台的報導中，有超過二百筆以上的引述資料，其中橫跨美國、中國、義大利、荷蘭，當然包含日本在內（於Benhills.com可找到相關媒體報導）。我的網站幾乎爆滿，每週有超過一百萬的點閱次數。多數社論家都認為此事涉及了審查制度，並批評日本政府透過向出版社施壓，試圖禁止，也真的禁止了此書在日出版。

　　這封信和「皇室大總管」渡邊亮的論調完全一致，也就是如前所述的虛飾詞藻，卻缺乏事實陳述。日本政府到底為什麼會強烈反對本書呢？雖然他們宣稱本書謊話連篇，然而那只不過是污蔑的戰略。他們宣稱找到了「一百個以上」的錯誤，可是當我們要求他們針對錯誤之處提出細節描述，卻完全得不到任何回應。本書的確有幾個非常細微的錯誤或疏忽之處，例如大總管渡邊亮的信中有超過一半的篇幅談及本書未提及明仁天皇對於日本不當處理漢生病患者的濃厚關心。但十分明顯地，皇室官員確實擔憂日本人民得知雅子妃受到他們迫害的事實：結婚、試管嬰兒的壓力與精神崩潰的真相。儘管這些事實已經在國外媒體上報導多年，但在日本卻被無情地壓制下來，宮內廳掌控了主流媒體中有關皇室的所有大小新聞。

　　雖然日本希望被視為現代民主國家，也有憲法保障言論自由，但是日本長期以來都祕密操控著審查制度。只要看看日本中學的教科書，或是拜訪一下靖國神社的戰爭博物館，就能了解一切。你會看到日本侵略亞洲，也就是太平洋戰爭的序幕，竟是為了將亞洲自殖民高壓中解放出來；而在「南京大屠殺」中，受到強暴、折磨與殺害的三十萬名中國人，以及數十萬名被迫成為軍隊性奴隸的「慰安婦」，全都不復存在。

　　事實上，日本政府上一次試圖干預審查制度而喧譁一時的現象是在十年前。當時美籍華裔的歷史學家張純如（Iris Chang）出版一本有關南京大屠殺的書，該書頗受好評。當時的情況與本書現況極為相似：該書是全球暢銷書，而當日本出版商宣布翻譯與出版計劃時，即遭到日本政府的干預，日本駐華盛頓大使召開記者會，譴責該書「錯誤百出」，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沒有任何國家的學者能夠找出其所指的錯誤。然而，日本的出版商卻完全屈服於官僚的威脅之下，取消了出版計劃。至今，該書仍未在日本出版上市。

　　在二月的會議之後，我向細野先生表示，他不應沒有給予我們正當理由就要求我們道歉或更正。我也表明澳洲與日本不同，澳洲擁有光榮悠久的言論自由歷史，我也強烈反對這種針對審查制度的喧騰干預手法。我當時應該補充道，大使若要為國家效力，最好是能專注在重要的國際議題上（當時日本捕鯨船正於南冰洋進行年度捕殺活動），而不是浪費大家的時間，把一本書渲染成國際議題，因為如此一來，所有歸結的內容反而會為本書招來更多的目光。撰寫本書期間，澳洲、美國、中國、台灣、土耳其和羅馬尼亞等國皆趕製本書，而另一家日本出版商亦鼓起勇氣面對官僚的威嚇，願意在二○○七年下半年度出版。看到如此成果，我感到非常高興。因為我的考量並不在於日本人民是否喜愛本書，而是讀過本書後的反應，不管是威脅恐嚇或是褒獎本書說出事實。更確切地來說，重要的是大家至少得以閱讀本書，並自行思考作出判斷。我的要求也不過如此。

　　不幸的是，自我完成本書十二個月以來，雅子妃的生活並無太大改變。我曾希冀藉由本書揭發雅子妃的困境，進而迫使宮內廳放鬆對她的嵌制，允許她擁有些許空間為自己營造更有益的皇室角色。然而，希望卻一閃而逝。他們以抨擊作為回應，卻不去檢討自身行為。自從雅子妃精神崩潰以來，即將屆滿四年，但根據消息，她仍深陷憂鬱的泥沼中，甚至無法協同丈夫進行曾經最愛的海外旅行。正值中年的德仁皇太子歷經十二指腸的手術，逃過了癌症的恐懼，並且即將獨自前往蒙古進行八天的訪問。正如預期，雅子妃的情況並無好轉，她的治療也證實無效。皇室發言人卻仍堅稱雅子妃所罹患的只是暫時性的「適應失調症」，可是這份聲明甚至連皇宮裡順從的僕傭都覺得越來越顯虛假。而明仁天皇的努力不懈使得前列腺癌的病況有了明顯的舒緩，但美智子皇后卻又經歷另一次折磨了她多年的衰弱症。二○○七年三月，七十二歲的美智子皇后出現內出血、鼻血以及口腔潰瘍等症狀，醫生表示都是出自於「心理壓力」。儘管如此，皇室官員仍維持一貫的否認態度。嫁入日本皇室的三位平民中，已經有兩位目前患有心理疾病，然而卻沒人願意負責。日本皇室令人遺憾的童話似乎越來越不可能擁有幸福快樂的結局。雖然緊要關頭，小男嬰的誕生暫時拯救了世上最古老的王朝免於滅亡的危機；不過，這依然不是改革此不良體制的終極解答。

班．希爾斯  二○○七年六月

女性的自我實現或自我犧牲？∕鄧惠文

　　一九九三年六月，日本皇太子德仁迎娶小和田雅子，讓這位懷抱外交官夢想、譽為菁英的女性成為皇室的一份子。

　　在宣布訂婚消息的記者會上，人們看到雅子自由地暢談未來抱負，不受「女人發言時間只能為丈夫一半」的禮俗限制。日本和西方的社會觀察家與女性主義者期待她能實現理想，進而「改變皇室傳統」、「展現女性自主的角色」。

　　然而，在盛大婚禮之後，這位畢業於哈佛大學、至牛津大學深造、並曾在外務省擔任要職的明日之星，並未如預期般向世人展現婚姻與事業並行的女性夢想，除了在例行儀式中與其他皇室成員一同出現，民眾不再看到雅子個人風采的報導。

　　她隱身於皇宮御苑，人們逐漸忘了她充滿自信的聲音。多年之後，關於雅子的話題只剩下「皇太子妃何時生子」－－一個女人延續香火的責任、懷孕、流產等問題。即使有了女兒，她仍無法擺脫生子的壓力，因為反對修憲、不願讓女性繼承皇位的保守勢力仍然十分頑強。

　　現代版的王妃故事，引發人們的好奇，也挑戰女性自我實現的矛盾。

　　這是一個性別平權的瓶頸時代。表面上，女人擁有選擇婚姻與工作的自由，但內心懸而未決的焦慮卻讓許多女性繼續扛著傳統的枷鎖。「女人的本分」、「做個好女人」這些問題仍然從心底束縛著女性。例如，女性不再為溫飽而向父權妥協，但若是以愛情為名，放棄自己的主張、事業與興趣，許多女性並不承認這是「自我犧牲」，反而堅稱是甘之如飴的「自我實現」。

　　什麼才是女性真正嚮往的自由？

　　媒體報導雅子當年「選擇放棄事業」進入皇室，但誰知道她真正的心路歷程？除了接受皇太子的愛情之外，或許她當初並不認為結婚必然是事業的終點？或許她認為自己有機會突破傳統，把皇太子妃身份轉化為展現抱負的雄大資源？

　　由於特殊的身份，雅子的故事呈現女性與父權傳統間張力的極致。女人好奇，男人也好奇，強固了千年的父權文化和現代的兩性觀念到底將如何對話？可惜在所有皇家新聞都需經官方審查才能釋出的日本，人們無從得知故事的全貌。雅子的光芒是否已在婚姻、生子、皇室的生涯中逐漸黯淡？她本身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本書作者希爾斯花費漫長時間，訪問散布四大洲的雅子友人，為雅子的人生提供許多初次曝光的細節。從父母的面貌個性、少女時代的運動嗜好、求學階段的論文觀點，到日本皇室的意識、規範，丈夫德仁的特質、兩人的互動等，透過口述史般的努力，讀者可由更多角度嘗試瞭解雅子，繼續自己對於女性角色的辯證。

　　對於雅子的「適應障礙症」（一說是「憂鬱症」），或許讀者也能由她的生活描繪中理解，有時憂鬱並不代表失敗，而是堅持自我的存在時，與外界抗衡的一種必然狀態。

　　附帶一提的是，作者在敘述日本習俗或宗教時，採取頗為「西方中心」的口吻，多處將日本的傳統簡化為荒誕或無稽。然而熟悉東方文化的台灣讀者，對於個人自由與傳統文化間的微妙矛盾，想必有更深刻的體會。在日本未能出版之前，本書在台灣的發行的確值得期待。

採訪日本皇室？門都沒有∕陳世昌

　　如果要問駐日的外國特派員，在日本最難採訪的路線是什麼？排在第一位的應該非「皇室」莫屬。日本號稱是保障「新聞自由」的國家，但是日本皇室新聞採訪的難度，卻成了日本新聞自由上的一大諷刺。

　　很多駐日的外國記者都是一個人隻身在東京，管轄的範圍不只是日本，還涵蓋了整個遠東地區，所以新聞跑起來就不可能那麼細，遑論刻意隱藏於菊花帷幕後的日本皇室，外國記者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必須汗顏地承認，駐日將近二十年了，連一次採訪日本皇室新聞的機會都沒有等到。一般外國記者駐在日本，都會參加兩個重要消息來源的記者俱樂部，一是外籍記者俱樂部，另一則是日本記者俱樂部，記憶當中日本皇室從來沒有主動在這兩個俱樂部舉行記者會，只有在皇室成員出國訪問前，或者是他們的生日前夕，才會照例有個「制式」的記者會。

　　但是外國要如何出席這種記者會，卻是相當大的難題。據說，不是專跑宮內廳（主管日本皇室的政府機關）的記者，根本就沒有機會參加，即使參加了也都只能問一些冠冕堂皇如「您對世界和平的看法」等諸如此類的問題。

　　偏偏日本皇室這些年的消息特別多，雅子皇太子妃就是世界所矚目，卻又很難拿捏的新聞。按理說，雅子是飛上枝頭的鳳凰，依童話故事的結局，王子與公主過著快活的日子，但在現實生活裡，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哈佛出身的雅子，本來是外務省一顆明日之星，卻沒有想到一進入菊花帷幕之後，完全失去了自我。因為背負著為皇室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雅子一度小產，最後總算生下了愛子公主，日本國內卻又開始為皇位繼任是否宜由女性接任而爭執不休，開朗的雅子因而罹患了嚴重的憂鬱症。

　　駐東京的外國記者，當然也都聽過種種有關皇室的傳言，但苦無證人可以證明。作者走訪了六十名證人，憑著記者的敏銳觀察與良心，兜出了這麼一個菊花帷幕的大輪廓，初讀時會覺得有些「不懷好意」的描述，細讀之後才會發現，傳言並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宮內廳是一個黑機關，躲在背後控制著皇室成員的一舉一動，經常用不透明的手法，來監控媒體對皇室的報導。作者這本力作，就因為寫到愛子公主可能是「試管嬰兒」而遭到抗議，甚至連本來已經準備付梓的日文版，也活生生被宣告中止。

　　電視上，雅子笑容可掬地牽著愛子小公主，參加學校活動，但是日本國民都知道，雅子的肩上背負著許許多多的辛酸。日本的媒體既然受限於自縛的尺度，很難深刻地表現出日本皇室人性化的一面，那就看班?希爾斯的這本著作吧，將皇室赤裸裸地呈現在世人眼前，大概只有外國記者才有這樣的膽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