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生命,要有意義;死亡,要有尊嚴
行政院衛生署署長 楊志良
這本書的作者陳秀丹,是一位重症病房醫師,她透過自己從醫多年的親身經歷,以說故事方式,道出了讓臨終之病人有尊嚴離開的重要性。她摯愛的母親於瀕臨死亡時,家人因不忍心她在生命末期,沒尊嚴的飽受折磨,於是共同決定放手,但仍遭到來自於世俗眼光的壓力。「因為大家太愛她,所以決定讓她走」,身為醫療現場的醫師,她道出其內心的省思。
如果已走到了人生盡頭,放開手讓他有尊嚴地走,幫助他少一點痛苦,早一點解脫,才符合他自己最後抉擇,這就是衛生署推動安寧療護所秉持的理念,也是世界潮流,隨著民智日開,願接受這種服務的人正在快速增加,能提供這種服務的機構亦日見普遍。這本書可引發您深切的思維:處在健康的歲月裡,必須努力珍惜一切,面臨生命的終點時,必須懂得如何放下。全書雖非字字珠璣,但是內容篇篇感人,值得大家一讀,特別推薦給您。
醫師說故事
國立成功大學醫學院教授、臺灣安寧療護推手 趙可式
一九九五年時,臺灣的方智出版社,翻譯了當時在日本轟動一時的日籍山崎章郎外科醫師所寫的《且讓生死兩相安》著作,顛覆了人們認為重症病人一定要「救到底」的觀念。山崎章郎醫師是因為到英國學習了安寧療護的專業,回日本之後擔任一家安寧病房的主任,他將許多動人的真實故事寫入書中,不但影響了日本的文化,對臺灣文化也造成衝擊。臺北圓神出版社於一九九四年時,翻譯了山崎醫師的另一本著作《一起面對生死》,同樣膾炙人口,對現代「過度的醫療」提出省思與修正,也對日本與臺灣兩地的醫療文化造成革命性的影響。
我一直在想,臺灣的醫師每天診療這麼多病人,也有成千上萬的真實故事,為什麼不寫出這些病人的真實經歷,以作為其他病人殷鑑呢?現在終於等到了!我的好友陳秀丹醫師,十數年來在加護病房中治療及陪伴生死中掙扎的病人與家屬,這些血淚換來的教訓可以幫助許許多多類似的案例。秀丹醫師現在正帶職進修國立陽明大學的公共衛生研究所法律與政策組,她的親身經歷,更可以幫助我們的國家建立更符合人性的善法。這本《向殘酷的仁慈說再見》一定會比山崎醫師的著作更能貼近臺灣文化,更影響臺灣社會。
秀丹醫師的生命故事先從她自己的父親與母親說起,她怎樣用自己的醫療專業與無比的孝愛協助父母安詳善終。之後的故事穿插著許多「歹終」的案例,尤其是經過急救後變成植物人,插上人工呼吸器躺在「呼吸照護病房」(RCW),數年或數十年的病人,真是如同人間地獄般折磨痛苦,所以才有家屬怨恨醫師當初為何要救病人?而醫師呢?明知病人救不活,或者即使救活了,也是躺在RCW中,生命只剩下管子與機器相伴,卻仍行禮如儀地施救,甚至因用力為病人心臟按壓,而導致醫師自己的腰椎骨折,痛了十多年,而醫師卻說:「我也不想壓啊!是病人的兒子不放棄啊!」這種四輸的狀態為什麼一再上演呢?病人輸──受盡折磨,最後仍免不了死亡,卻是歹終。家屬輸──眼見病人受苦的遺憾與悔恨。醫療人員輸──違背醫學倫理的行善原則與不傷害原則。國家輸──無意義地浪費寶貴的醫療資源。沒有一人是贏家,但是臺灣各個醫院,卻仍每天上演著同樣的戲碼。本書有著許多一般人不知道的重要知識,例如病人辭世之前可能會有「臨死知覺「(Death awareness)。一位好醫師,如秀丹醫師,會在病人的診斷及預後(健康狀況的預測)確立後婉轉告知病人病情,並協助預立生命晚期的照護計畫(Advance Care Planning)。在病人已達瀕死階段時,除了促進病人舒適的藥劑外,其他胃管灌食及點滴等都應該撤除。先進國家的研究,病人最好能「臨終脫水「(terminal dehydration),才會使病人感覺較輕鬆。臨終時還要插胃管強迫灌食及打點滴灌水,會使病人全身水腫,增加許多負擔,甚至連呼吸都累。
秀丹醫師在書中描述了紐西蘭的人性化醫療,她於二○○九年時到紐西蘭的醫院觀摩,感慨頗深。眼見一個文明的國家,既不會「醫療不足,草菅人命」,也不會「醫療過度」,使人被醫療十八般武器折騰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希望本書能廣為宣傳,人人都要讀,以便「總有一天等到我」時,能享有善終的權利。
最圓滿的結果
國立陽明大學附設醫院院長 唐高駿
我在接受住院醫師訓練的時候,自認熟悉所有的急救技能,天下沒有C(心肺復甦術CPR簡稱)不回的病人,每一次急救,感受到病人肋骨在我進行心臟按摩時折斷,空氣中充滿了因多次電擊的烤肉香氣,最後看到監視器上病人的心跳回穩,滿意地出去抽根菸,紓解興奮緊張的情緒,偶爾有的病患真的醒來而且出院,然而大部分病患在使用維生設備幾天後就過世,有些成為植物人永遠沒有醒來。
那時候很少病人會簽署不施行心肺復甦術,作為一個醫師只知道全力救治。直到去了國外見到先進國家對生命的態度,隨著時間變遷成長,我了解到醫療的極限,醫師用現代科技勉強讓病人多活幾天所代表的意義。
過度無謂的急救,不但耗用了寶貴的醫療資源,更重要的是,當我們見到病人全身插滿管路,接著維生設備時,是否遵循著醫學倫理中「不傷害「原則?若病患表示他在臨終時不願意接受如此折磨,我們是否遵循了尊重病患自主原則?或許對病患而言,一個注定要走的人能平靜離開是一個最圓滿的結果。
陳醫師在加護病房服務十數年,是一位盡責有愛心的醫師,同時也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本著大悲情懷在與死神戰鬥最慘烈的戰場,推行著善終的觀念。我支持她。
一堂寶貴的「生命教育」課
國立陽明大學公共衛生研究所所長 周穎政
人只要活著都會經歷生老病死,也許我們還沒老去,也許我們還沒有生重病,但家中若有年事已高的長輩,我們會清楚病痛對身體機能都已衰退的老人家來說是多麼不舒服的一件事!仁厚的秀丹醫師藉由自身在加護病房的經驗,將這一篇篇應廣為人知的真實故事寫下,希望藉此加強社會大眾對死亡的認知,重視生命尊嚴,讓臨終的人依循著大自然的節奏,安詳自然地離去。
我很榮幸能幫秀丹醫師的書寫序,書中提到「愛他,所以決定讓他走」,這是多麼輕描淡寫,卻又深切沉重的一句話;秀丹醫師也在書中強調孝順就是要真正設身處地為父母著想,其中更包括了讓敬愛的長輩能有「善終」的權利!學者田立克說:「不計一切代價去努力延長病人死亡的時間,是一種殘酷的仁慈。」對於病情嚴重,已是藥石無效的患者,醫師應該要協助病人,讓病人在人生的最後旅程,能走得坦然、走得安詳,不要刻意去加工做無謂的急救,徒增痛苦。秀丹醫師也點出現今臺灣醫療制度的浮濫,對於無效醫療並沒有良好的規範與限制,健保每年為此支出龐大的費用,全由全民買單,這是不對的!醫療資源要用在適當且對的地方,才能造福更多的人,死亡最深層的意義,就是要讓活著的人活得更好!
這裡每篇故事都涵括了秀丹醫師對病人的愛心、耐心與溫情,除了能讓一般大眾好好上一堂「生命教育」外,更適合醫護領域的人員閱讀,並教育他們重視醫療的倫理,是非常值得推薦的好書。
讓愛真誠流動
大豐媒體董事長 戴永輝
「人生,從自己的哭聲中走來,在別人的哭聲中離去。」
許多年了,偶而從書本上讀到的這句話,依然深刻的在我心底。
生命的起點、終點,以及其間起伏無常的旅程,人到底能夠自己決定多少?體會多少?最終,領悟多少?
或許,我們之中絕大多數,根本沒想過多少的問題,只希望能把每一天過得平安實在,這一生能過得寬心有尊嚴。其他,真的,順其自然吧!
沒有人喜歡終點,所以大家也都習慣避談終點。但也沒有一個人躲得過它,凡生命終得面對,實則不得不談。
而人們總希望能繞過死亡這個令人生畏的詞彙,因此把它婉轉地訴諸於信仰、訴諸於哲學、訴諸於藝術,希望能從而獲得面對的些許智慧。
然而,訴諸於醫學,或者更為直截了當,血淋淋的,訴諸於醫院──那十之八九的人,走到終點前必須經過的最後一站呢?
雖然每個人都難免隱忍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小小願望,但願人生終於走到終點的那個時刻,能夠安然、釋然地放下,希冀著那個人生不得不迎接的時刻來臨的那一天,總還有一些讓人安慰的成分──譬如安詳。
但在號稱醫學昌明的現代,諸多溫情煎熬的角落裡,處處也都看得到:談安詳何其不易?何其奢侈?
做為一位重症病房的醫師,本書作者陳秀丹,眼見無數病患和他的親友,是如何因為一絲難忍的不忍,或出自於一時補償的悲傷,而換來了之後更大的巨痛和懊悔,因此發下宏願,著書為文,以為社會觀念的導引。
為此,作者不得不說出許多人,包括許多醫護人員,不敢說、不願說,或說不出口的話,這不能不說是作者的道德勇氣──尤其在台灣,這個對醫病關係、對末期病患的對待、對安寧照護的認知、對倫常聚散的觀念,仍有待撥雲見日的社會,這本書的出現並不容易。
而我身為一位媒體經營者,眼見多少媒體是如何以傷害社會人心於無形的手段,作賤人性的尊嚴與崇高價值,拙劣地利用人的生存、生命與死亡,來換取商業上那些說來理直氣壯的數字,我因而更能對陳秀丹醫師的道德勇氣,倍感溫馨、倍感欽佩。
「人生,在別人的哭聲中離去」──謹祝願本書作者陳秀丹醫師的努力,能喚來社會更為廣大的共鳴,讓這社會能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遺憾;讓必須告別的哭聲,不再夾雜更多因為錯誤的仁慈,而不幸淪入的殘酷的懊悔;也祝福每個看過這本書的人,更懂得為自己、為自己摯愛的親人,義無反顧地緊握住每個當下的真愛。
且讓愛真實流露、真誠流動──我相信,這也是作者以她「接待死亡」的直接見聞,最希望藉由本書表達的中心主題。
別在慌張中留下遺憾
《靈界的譯者》作者 索非亞
某個週間的深夜,在半夢半醒之間被帶到車上,被搖醒後眼前出現一座靈堂,雖然我還不確定身處哪個鄉鎮,但已經很熟練地走到案前奉上一炷清香,敬請往生者能來到我面前交代身後遺言,身旁照例總跪滿許多家屬,殷切的眼神希望我能盡快與往生者溝通上,有時候能順利與成為無形的死者溝通上,協助轉達一些隻字片語及完成未竟事宜,以寬慰亡者;但很多時候卻徒勞無功,我只好代表亡者「留言」,說一些大家都能想像到的言語,這時候是寬慰家屬比較多。
有時候我也去病房探望,家屬試著在專業醫療以外尋求另類療法,很遺憾地,電影與民間故事中的奇蹟不常發生在現實生活中,死亡是病人也更是每個人若干時間後的最終歸宿;那時候我的年紀不大,就學會在那生死交關的場面不能說錯話,然而眼前卻時常出現一幕幕的荒謬:為何不在健在時交代自己身後事,而是讓個陌生的孩子做決定?為何癌末患者時日不多,卻只有自己不知道,而沒有機會與親友道別?又為何四肢開始發黑的亡者,還得任憑醫護人員插管、電擊導致骨折、鮮血四溢?這不能叫拯救生命、而是在損毀屍體!
讀了陳醫師這本書,過往的總總不停浮現在我眼前,彷彿又有個家屬在問我父親是該火葬或土葬?又想起有個痛哭流涕的女兒懇求我已經昏迷的母親能否再有痊癒的可能?時常我認不出靈堂上的照片與往生者大體是否為本人?因為許多人在病榻上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此時刻我更想反問家屬:何以自己都不知道年事已高的父母想要怎樣的喪禮或者有什麼掛心之事?何以早知健康無法復原,卻要強加各種侵入性治療,只為了延長幾週的壽命?更有甚者是讓親人只剩一個軀殼而孤零零留在安養中心或醫院直到死亡?
死亡是我們國人所避諱的,卻是無人可避免的,與其在慌張中留下遺憾,民智已開的我們,何不把握能努力的現在?陳醫師分享給我們的故事,也很可能會是你我家庭未來將會面對的,我們不該錯過思考生命中最終的功課。透過本書誠懇的分享與呼籲,希望能喚起讀者再次思考生命的真諦,讓我們的人生不要有本來可以避免的遺憾。
來自紐西蘭的祝福(一)
Dr. James Judson
很幸運地過去我有兩次機會訪問台灣,分享從我們紐西蘭健康照顧系統的角度來看加護病房床位管理、維生設備的限制與撤除以及死亡等議題。在這期間我觀察到臺灣的加護病房是怎樣被用於在紐西蘭我們絕不會收進加護病房照顧的患者,因為考量包括生物學上年齡很大的人、嚴重的原有併發病、缺乏生理上的備用功能、很差的生活基本功能狀態、很嚴重的急性病、治療時造成身體很重的負擔、在加護病房和醫院極低的存活率、可預期的長期殘疾、可預期延長的加護病房停留、醫療資源的沉重負擔,以及加護病房資源使用的公平性等。
在紐西蘭,我們傾向於認為讓這類病人在生命末期接受舒適的照顧比較好,而不是讓病人待在對病人沒有真正幫助的加護病房。去年秀丹醫師訪問我服務的醫院,她看到我們如何組織加護病房,我和她也做了很多關於病患在我們這兩個國家治療差別的討論。我向她介紹我們醫院的緩和治療服務並且訪問一家社區安寧醫院。秀丹的熱忱和承諾促進臺灣緩和醫療照顧讓我印象深刻,我相信她的書是有趣且值得深思的。我希望這本書可以促進更好的緩和照顧利用與臺灣加護病房的服務。)
※本文作者為紐西蘭奧克蘭城市醫院前DCCM主任,現為紐西蘭奧克蘭城市醫院重症醫師。
來自紐西蘭的祝福(二)
Dr. Stephen Streat
過去五十年來,重症醫療已有了很大的進步。重症醫療可針對病人暫時衰竭的器官提供幫助,不過必須是在「患者可治癒」的前提下進行。許多患者雖然面臨生命威脅,但由於已預知其病況是「可逆」的,經救治後也能重獲健康。這些成功的案例,讓重症醫療被運用到愈來愈多的患者身上,甚至包括部分已知是「不可逆」的患者身上。在患病初期,要精準地預測患者的治療成果,往往是不可能的,但要預測一位已接受重症醫療的患者是否能夠康復,通常只要經過數天,醫師就可很清楚地判斷患者是屬於「可逆」或「不可逆」。假如已知是不可逆,卻仍持續進行醫療,也許部分患者可以再維持一段時間的生命跡象,但最終仍將死亡,但在這段時間內,患者及其家屬都會承受極大的痛苦。
重症醫師及護士們,看到這種痛苦的悲劇,有專業職責必須將他們心中的悲憫與智慧,傳達給患者及其家屬。對於這類病人,我們的臨床操作包含維生設備的不給予和撤除,透過家庭會議,讓家屬清楚知道也同意這樣的處置。同時也確保我們的病人和家屬都能獲得溫和及細心的照顧。秀丹醫師勇敢寫下這本書,讓我們去思考,當面臨這種情境時,希望自己是如何被對待、如何和我們的家人討論這件人生大事。由衷為您推薦這本書。
※本文作者為紐西蘭奧克蘭城市醫院重症醫師、紐西蘭器官移植臨床指導、奧克蘭大學外科副教授,在紐西蘭器官移植的政策與實務推動上有很大的貢獻。
作者序
宣揚愛的故事,推廣善終的理念
從醫以來,每日見聞大多是病人的痛和家屬的憂,當病人情況改善、康復出院時,是大家最感欣慰的事。但遇到確定無法救治,或即使存活生活品質也很差,卻要勉強救治,實在讓醫護人員憂心如焚與深感無奈,就像明知前面的道路佈滿荊棘,懸崖就在路的盡頭,卻要眼睜睜地看著病人與家屬一步步爬向痛苦的不歸路。
記得還是住院醫師時,我的恩師王家弘主任的老師翁仁田教授從美國回臺演講,他說:「如果預期這個新生兒七日後會死,請你現在讓他死。」此話一出,在場的醫師與呼吸治療師馬上安靜下來,一位畢生致力於新生兒呼吸照護的學者專家,他發明了新生兒的非侵入性呼吸器,由他口中說出這樣讓人動容的話語,他的內心一定是感受到生命的有限與醫療的極限。是多麼大的愛,讓這位老教授語重心長地說出內心真誠的吶喊──他不希望小小的生命受折磨。
維持生命是要花錢的,即使錢不是問題,病人生活的品質與尊嚴、家屬面對罹病親人內心的煎熬,更不是錢所能衡量。很不幸,窮困與疾病常常相互伴隨,在臺灣,常有「一人住院,全家跑醫院」的情況。護理之家的住民,很多是意識不清、身上有著氣切管、鼻胃管、導尿管,甚至患有多處褥瘡的可憐人。呼吸照顧病房更是人間煉獄,病人四肢攣縮變形、舌頭吐出、口水、痰液沾溼胸前,終日躺在病床上使用呼吸器;我不知道病人為誰辛苦,醫療人員為誰忙?是什麼樣的醫療制度、什麼樣的家屬與社會價值觀,讓這類病人平白受苦,而社會大眾也間接受到拖累。
行醫多年,我不願做凌遲病人、延長病人痛苦的那隻手,也要呼籲社會大眾:立法保障醫師可以名正言順地捍衛病人的最大利益,醫師有權利也有義務要保障病人的生活品質與尊嚴,善終是醫療人員和家屬送給末期病人最大的禮物與承諾。
什麼是愛?什麼是孝順?愛和孝順是日常生活就得做的事,一通電話、一束花、一個擁抱乃至為父母親剪個趾甲、梳個頭,這些小事都比日後花大錢為老人家辦後事更有實質的意義。父親的往生,我才領悟到做人子女的自私,我是那麼地自私,想要擁有父親陪伴,卻沒有辦法分擔父親所受苦痛的千分之一、萬分之一。
「以前沒有好好孝順老人家,現在要好好照顧他,即便花光老人家的錢也不在乎。」每當聽到這類的說詞,總是令我難過又氣憤,如果老人家是意識清楚、活動自如的,我會勸他們好好地玩、好好地享受人生,錢用在自己身上,免得死後成為不肖子孫爭產的禍根。但是,如果老人家已是生命末期,卻要極力地延長死亡時間,那是拿老人家一生辛苦賺的錢來折磨老人家,這不是孝順,是凌遲、是愚痴。
好好地活在當下、認真地過每一天,該工作就工作,該享樂就享樂,該說「我愛你」、「謝謝你」請不要猶豫、不要吝惜。人生無常,好好地對待周邊的人,就好像明天就要別離一樣。如果凡事說清楚講明白,事先做好往生的準備,當死亡到來時,就不會怨恨與害怕。家屬也才能依據往生者生前的意願,做最適當的安排,家人溫馨地陪伴臨終者,讓他較沒有痛苦地走,這是對往生者無限的關懷與祝福。死亡不是消失,而是另一種方式的存在,至少往生者的愛永遠存在愛他的人心目中。
認真地看待死亡這件事,從死亡的過程中學習人生的道理,這將使得活著的人,活得更好,而往生者的死亡也才更有意義。
感謝趙可式老師等前輩們為推動臺灣安寧療護運動的辛勞,感謝一路走來教導我的老師們。謝謝唐高駿院長的大力支持,同事們的容忍與提攜,讓我擁護急重症安寧療護的理念,得以從宜蘭醫院(陽大附醫的前身)做起,並在臺灣安寧照顧基會的安排下,到各大醫院演講,分享理念與經驗。感謝我曾照顧過的病人與家屬,是他們的痛苦、愛與淚水,促使我必須更努力地往前走,把愛的故事宣揚出去。
今年五月我應學長蔡俊逸醫師的邀請,到金車酒廠演講。三采文化副總經理劉淑美女士剛好在場,她聽完了之後說:「這麼好的理念,只讓這些人聽,太可惜了,妳應該出書,讓更多的人看到,讓好的理念可以快速宣揚。「當下我並沒有答應,因為我真的太忙了。幾天後,學長受託再度誠摯邀約,我感受到三采文化的急公好義與慈悲心,要將善終這個理念推廣到社會大眾,我不能再用任何的理由拒絕。感謝三姊秀琴這幾個月來犧牲假期到我家幫忙整理稿件,我先生笑稱她是「拋夫棄子又棄孫」,如果沒有三姊的鼎力相助與家人的通力合作,我是不可能那麼快完成這本書的。
期盼所有的醫療人員、法律制定者、社會上的每一個人,認真看待生命末期的醫療問題,就維生設備的不給予和撤除做深度的了解,以期改善現況,向「殘酷的仁慈」說再見,以保有醫療的核心價值──尊重自主、行善與不傷害,讓有限的醫療資源得以合理地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