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導讀1
抓魚吃食與養魚 文/荒野保護協會榮譽理事長 李偉文
在一九九九年底,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時,媒體採訪有管理學之父、趨勢大師中的大師之尊稱的彼得杜拉克(Peter Ferdinand Drucker),詢問二十一世紀哪一個產業會最興盛?結果大師的回答跌破大家的眼鏡:「養殖漁業。」因為彼得杜拉克已從各種實際數據中推論:「二十一世紀海洋的魚即將被人類捕光,因此人如果還要吃魚的話,只有靠養殖的!」事隔近十年,國際最負聲名的<科學>(Science)雜誌,刊登了由歐美跨國學者聯合的研究報告警告:「如果過度撈捕(亦即過漁)以及海洋遭受污染的趨勢不變,到二○四八年,人類將再也享受不到海鮮 !」
先不看其他國家狀況,享譽國際,素有世界漁業大國,超會捕魚的臺灣漁業而言,臺灣烏魚捕撈總數從兩百七十萬尾減至近年每年二十萬尾不到,二○○九年捕的黑鮪魚數量也不到十年前的四分之一,蚵仔減少五分之一,透抽少了四分之三。
其實我們真的很會捕魚,近年已被禁用的流刺網是用單絲尾龍編織而成,長五十公尺,深十公尺的網片,往往連結數百至一千片,總長度三十公里到四十公里長的魚網,飄浮在海面上,攔截捕捉所有游過的魚群。
這種有「死亡之牆」之稱的網具被禁用之後,我們也發明了嚴重傷害珊瑚礁的漁具──一種大小通吃的三層圍網;等到三層圍網被禁用後,聰明的臺灣人又用二層或四層底刺網漁具來規避查緝。
臺灣人真的很喜歡吃海鮮,幾乎已經到了無所不吃的境界,從最大、最貴的吃起,鯨鯊、象鯊、蝠魟、鮪、旗魚、翻車魚...一直到稀有的魚種、魚卵甚至連仔稚魚、(魚勿)仔魚也不放過。前一陣子看到旅遊雜誌的廣告宣傳:「珊瑚礁魚類美麗又可口」,差一點沒有昏倒 !珊瑚礁有海底的熱帶雨林之稱,珊瑚礁魚類魚「種」雖多,但是「數量」卻很少, 生態體系又十分複雜脆弱,「不吃活海鮮,以免吞噬海中熱帶雨林」是國際保育組織十多年來大力宣傳的保育行動,我們的媒體怎麼這麼沒常識啊?
那麼該吃哪些魚,才能又健康又環保?簡單講最好是選擇食物鏈底層的生物為主,如水母(海蜇皮)、蚵仔、淡菜、魷魚、虱目魚、沙丁魚、鯷魚、鯡魚、鯖魚..等。有人會認為,吃人工養殖的是不是對海洋魚類比較沒有傷害?其實這也不一定,有許多養殖魚類只能餵食海中抓來的小魚,比如養殖鮭魚或鮪魚,生產一公斤的黑鮪需要二十公斤由鯷魚、鯡魚組成的魚飼料,非常不划算。
有人拼命吃魚,當然就會有人努力捕魚;幸好,也有人竭盡心力復育海洋的魚類資源。
前陣子到澎湖縣政府演講,順便參觀了澎湖縣水產種苗繁殖場,這個正式編制員額只有三個人的養殖場,一年復育了七十萬尾的黑鯛、石斑魚,百萬尾的斑節蝦、沙蝦,十萬隻澎湖本地產的遠海梭子蟹,以及二十萬粒的九孔、銀塔鐘螺...等貝類。
精神奕奕卻又顯然睡眠不足的水產種苗繁殖場場長張國亮表示,目前正在研究各種螺類的復育方法,同時海膽的培育也是未來重點,另外也在研究各種大型藻類的培養,希望給當地民眾除了種紫菜之外,還有其他多種選擇。
這個種苗繁殖場將採集的魚蝦貝類人工飼養後,進行採卵,並孵化培育,從仔稚魚養到幼魚,然後再放流到澎湖近海,增加澎湖的漁業資源。
不過這個已有四十年歷史的種苗繁殖場除了「養魚來讓漁民抓」之外,張國亮朝著場區四周不停的比劃著說:「未來這裡將會有種苗生產暨海洋生態大樓。」除了增加繁養的產值之外,還能提供學校的海洋教育,甚至生態旅遊觀光,讓更多的孩子與民眾除了親近海洋之外,也能夠進一步瞭解海洋。
海洋學家奧爾曾說:「假如我只能說一件威脅海洋健康最可怕、最危險的事,而又是一切問題的根源──那就是人類的無知。」
的確,當我們瞭解什麼魚可以吃,什麼魚不可以吃時,才能夠確保我們的孩子還吃得到魚。
推薦導讀2
永續海洋,期盼豐盛未來 文/國立成功大學地球科學系副教授 袁彼得
非洲草原上,飛奔的豹緊追張著大眼,臉上佈滿恐懼的羚羊,一陣塵土飛揚後,喉嚨被緊咬的羚羊,先是陣陣的抽搐,只不過數分鐘之後,就遭開腸破肚,血肉橫飛..這樣的場景令人膽顫心驚。
我們固然為逝去的羚羊難過,但一看到嗷嗷待哺、等候母奶活命的小花豹,不得不捐棄對羚羊的不捨,安慰自己:這就是食物鏈的一部份,大自然的道理本來就是如此吧 !
不過,戴著扁帽用散彈槍射下雁鴨,或者用最新式的假餌釣起溪魚後,卻丟在路旁,這種殺戮又是為什麼呢?
更龐大的獵殺行動出現在海裡──人口爆炸使陸上資源日益枯竭,不得不打海中生物的主意。
海洋如此之寬廣,海水的體積大到若用1立方公里的海水塊堆成梯子,足以從地球連接到太陽9次之多。看起來,海洋的生物資源似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不過,這是一個假象:首先,絕大部份海洋的表水缺乏營養鹽,幾乎不見生物蹤跡,就像陸地上的沙漠一樣;其次, 海洋裡含量最多的生物──浮游動植物是不適合人吃的。於是,位於海洋生物層最頂端的「大魚大肉」,就變成人類追逐掠食的對象。
雖然海魚游得比人類快速,不過隨著工具的進步,它們愈來愈不是人的對手──大型捕魚船用水底聲納找到漁群,然後加足馬力,將魚兒追到筋疲力盡,只得束手就擒;要不就撒下天羅地網,大小通吃;或者炸魚、毒魚、電魚,不但害慘了魚,連帶讓其它生物也一併遭殃。
人類如此獵殺海魚,與花豹捕捉羚羊可有不同?不都是弱肉強食、場景轉換的戲碼,又何足大驚小怪呢?
《沒有魚的海洋》這本書,對此問題提供了最清楚的分析和探討。它先探索人類利用海洋和食用海洋生物的歷史,當人們嘗到「海洋的滋味」後,接著為自己的貪婪找藉口,認為海魚是不會枯竭的:「我們計算過,如果沒有任何意外阻礙這些魚卵孵化...而且每隻鱈魚都可長到適當大小,只要三年,海洋便會被填滿,我們可以踩在鱈魚背上穿越大西洋,且不弄濕腳。」
書中接著敘述的「過度捕撈,意識逐漸覺醒」、「科技競爭」...等章節,顯示了大肆捕殺海洋生物,和意識出這種瘋狂舉動的危險性。逐漸地,全世界開始注意到過漁的嚴重性,於是出現國際「資源管理的關鍵問題」,指出其複雜性。我尤其喜歡《沒有魚的海洋》所敘述、探討豐富的內涵,涵括了歷史、社會、生態、管理、和生命科學,以及許多有趣的人文故事。
地球,是太陽系唯一有海的行星,它孕育出生命,演化出多采多姿的生態系。海洋,則是46億年來地球歷次火山噴發帶出的結晶水所累積而成的。這些一滴一滴晶瑩剔透的水, 聚集成汪洋大海,固然讓我們「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但我們要如何永續經營,勿使海洋生物毀於人手? 《沒有魚的海洋》是一本極佳的回顧和指引,我強力推薦本書,希望10年、20年甚至30年後,仍能「游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這也將是全世界無論海裡、陸上或空中所有「物種」,最殷切的期盼 !
前言
海洋資源的過度開發與耗竭並非生態學家的幻想。沒有人預料過紐芬蘭大漁場的鱈魚會突然消失,這徹底重創了加拿大。這塊遼闊的海域無疑曾是世上最多魚的地區之一,歐洲人從十六世紀起即前來捕魚,這麼豐富的海洋生產力也因一次次的捕撈──或者根據盎格魯薩克遜人的說法是「過漁」而突然停滯。自一九九二年的禁捕令後,鱈魚仍然不見蹤影。
曾發生在北大西洋的情況,也正在其他許多海域發生。不過在那些地方,魚群潰滅較不具象徵意義,也較少受到媒體報導。然而,這樣的情況幾乎在世界各地發生,即使是在南冰洋的海域裡。二○○六年十二月,由加拿大達爾豪斯(Dalhousie)大學的鮑理斯.沃姆(Boris Worm)所領導的團隊計算出來,如果人類壓力(過漁、污染和環境破壞)維持現有節奏的話,那麼現今最常捕撈的那些物種,可能在二十一世紀中葉消失。這項資訊成為國際媒體的頭條,引起熱烈迴響,但也同時引來部分人士質疑。事實上,大家都感到與有責焉,但問題的嚴重性卻讓人覺得招架無力。就像氣候或是溫室效應氣體排放問題,對地球來說,這是一個騎虎難下的臨界點-即使捕撈無關石油或煤礦這類化石能源的耗竭,而是海洋生物資源的耗竭。
但海洋的未來亦是一片黑暗。在沃姆的研究發表後幾個月,聯合國糧農組織(FAO, The 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二○○六年的漁業檢討報告仍然沒有提出任何改善方案。「五十年來,我們知道北大西洋的漁業管理不善,而且症狀已經蔓延至全球」,聯合國糧農組織漁業部負責人塞居‧賈西亞(Serge Garcia)表示。
漁業對於魚類以及海洋環境所帶來的破壞性衝擊,已是公認的問題。
這個問題動員了大型非政府組織,像是綠色和平或世界自然基金會,而媒體也會定期加以探討。對許多人來說,「過漁」仍然顯得神祕,因為人們看不到在海面下發生的事情, 而且診斷報告大多侷限在數據或是晦澀難懂的圖表上-我們想要知道更多。
在法國還存在一項額外的困難,那就是這個問題充滿爭議,而且多數漁民會質疑科學家提出警訊的依據,政治人物也總是一貫站在支持漁業的立場。因此,二○○二年十二月,當歐洲漁業部長理事會在布魯塞爾召開,商討配額問題時,席哈克總統(Jacques Rene Chirac)宣布該是展開一項「真正的科學研究」,以了解海洋資源演進的時候了,彷彿這個領域毫無建樹似的。無論是左派還是右派執政,每當歐洲國家進行協商時,法國總是與西班牙、義大利、葡萄牙一起站到「漁民之友」的陣營,對抗「魚類之友」,試圖保障捕魚權而非保護資源。在更近期的二○○六年,則是輪到當時的農漁業部長多明尼克.布塞侯(Dominique Bussereau)表示支持地中海的法國黑鮪魚漁民,反對大西洋鮪類資源保育委員會(ICCAT,International Commission for the Conservation of Atlantic Tunas)的科學建議。大西洋鮪類資源保育委員會多年來始終肯定表示,過漁已經威脅到鮪魚生存,應該強制減少在地中海進行捕撈。
在法國,海洋和海洋物種的保育問題一直排在社會和平之後。然而,只消幾艘漁船便能堵住港口,這樣的社會和平顯得格外脆弱。海洋漁業署-最封閉的中央政府機關之一──憎惡反對聲浪,並想避免捕撈問題公開引發爭議。法國海洋開發研究院(Ifremer)是個負責專業鑑定及研究的公立組織,其名稱至少可以讓人如此聯想,不過在上述的氛圍下,此組織在科學資訊的提供上顯得精打細算。漁民相當不歡迎科學研究報告,所以二○○三年時,在中央政府的指揮下,對立雙方(法國海洋開發研究院以及全國漁業委員會) 簽訂了一份職業操守章程。
在法國國內的背景下,訊息顯然被模糊了焦點。但我們不希望將本書內容侷限於上述框架,它可能會將我們引入純然政治或經濟的領域,這兩個領域固然重要,卻總是趨向掩飾生態問題,然而生態問題也同樣重要。我們重新將魚類以及漁業研究置於系統中心,希望了解我們是如何走到目前的過漁階段,以及人們是透過何種發展而意識到漁撈今日對海洋所造成的威脅。
過去二十年來,透過一群新類別的研究人員,情勢得以翻轉。他們大多以北美為研究據點,大部分研究工作則由慈善基金會資助。其中較有名的基金會,包括美國的皮尤(Pew) 慈善信托基金會、帕卡德( P a c k a r d ) 基金會以及摩爾(Moore)基金會,或是日內瓦的皇家橡樹(Oak)基金會。
儘管他們所贊助的活動歸屬幾所聲名卓著的大學,但其研究人員並沒有狹義的國籍或機構歸屬問題。他們可說身負全球性的重責大任,將過漁視為和氣候變遷相同的全球性問題。相較於各國政府,他們更接近非政府組織,撼動了傳統漁業的基礎,並更新我們對漁撈衝擊的認知。他們一馬當先地向我們指出種種現象,例如丹尼葉.波利(Daniel Pauly),這位國際知名卻不為國人所知的法國人,指出漁業透過擾亂整體食物鏈的方式,正在破壞海洋生態系統。其實海洋就像一座用紙牌搭成的城堡,如果再也沒有鯊魚、鱈魚和無鬚鱈這類的大型掠食魚,如果我們過度捕撈「餌料魚」-沙丁魚和鯷魚,海洋可能會變成一大片充滿污泥的水域,長滿毒藻及水母,就像我們已經在某些海域看見的一樣。
相較於氣候暖化,過漁及其帶來的多重後果以較直接且限定的方式,讓人們質問自己在這個星球上所佔有的位置和扮演的角色。
海洋對人類來說仍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廣大陌生世界,人類每天都從中抽取最後的資源。海洋動物所遵循的法則迥異於支配陸地世界的法則。人類會開採生物資源直到它們耗竭為止,或者會懂得保存呢?本書便是希望為這個令人頭暈目眩的問題提供一些思考的元素,這些元素所根據的是歷史方法、海洋生態學最新發現的分析,並用人類學的角度來理解資源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