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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洛米恩之死

安洛米恩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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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Nu yabu o pongso yam, ala abu ku u.
如果沒有這個島嶼,我是不存在的。

  真誠‧憂傷‧源自心魂的呼喊
  蘭嶼祖島原始情感的承載與追尋  
  夏曼‧藍波安最新長篇小說《安洛米恩之死》
  以獨有的達悟人的海洋文學,向長期對抗惡靈的島魂致敬


  請記住我們獵魚家族的名字是卡夫烙,是航海家族
  老人家逝去後,你長大成人時
  願你如巨岩般的堅強,不自甘墮落
  關於地瓜,它是配合魚類的食物
  長大成人時,你必須繼續種植我們辛勤開墾的土地
  我與你母親要詛咒懶惰的孩子
  但願你可以牢記老人家的語言

  安洛米恩,航海家族的後裔,繼承達悟人血液裡的海洋脈動,腦袋與靈魂都銘刻著古老的神話與智慧,在水世界裡,他是資質一流的潛水夫。

  回到陸地上,安洛米恩被族人視為不正常的「神經病人」、「零元先生」,沒有讀寫漢字的能力,沒有賺錢的工作,獨居於海邊的洞穴、山上的工寮,抓魚,喝酒,撿菸、望海;他痛恨將核廢料帶來島上的政府,瞧不起給酒灑錢充當說客的黨工,嘲諷飛魚季節卻不出海捕魚的「殘障男人」,於是他成為一個無人願意靠近的狂人。

  唯一的寄託是部落裡的一個男孩,達卡安。他對安洛米恩說:「Yaji makangai o vatevatek do uwu ko u.」(裝不下那些漢字,在我的頭。)他們是一樣的,達卡安逃開陸上的教室,跟著安洛米恩進入了海底世界,這一對心魂相通的師徒,潛游於流動的活性洋流裡,學習如何與無私的魚類相處相遇。安洛米恩想著,有一天,他要把家族的航海故事告訴達卡安,讓他長大了以後,有傳統知識可以依賴,有海浪有魚類可以過生活……

  怎麼辦呢?我們的未來。
  潛入海裡,現在,好嗎?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夏曼‧藍波安


  1957年生,蘭嶼達悟族人,國立清華大學人類學研究所碩士、淡江大學法文系畢業。集文學作家、人類學者於一身,以寫作為職志,現為專職作家,島嶼民族科學工作坊的負責人。

  在他細膩優美、詩意的筆下,海洋、飛魚、傳統達悟人的生活智慧和現代衝擊下的悲喜,皆成了他創作的核心,出版以來獲獎不斷,1992年《八代灣神話》獲中研院史語所母語創作獎,1999年小說《黑色的翅膀》獲吳濁流文學獎、中央日報年度十大本土好書,散文《冷海情深》獲1997年聯合報讀書人年度十大好書、《海浪的記憶》獲2002年時報文學獎推薦獎,〈漁夫的誕生〉獲2006年九歌年度小說獎,並為同年第23屆吳魯芹散文獎得主,並以《老海人》獲2010年金鼎獎。2012年《天空的眼睛》,獲得該年度中時開卷好書獎。2014年《大海浮夢》,寫下他終於實現童年的航海夢的珍貴旅程,入圍2015年聯合報文學大獎。
 

目錄

安洛米恩之死




後記

附錄
這個民族的語言就是詩——陳芳明對談夏曼‧藍波安
海是世界無止盡的追尋    /董恕明
穿過記憶,便是海      /陳芷凡
 

後記

  安洛米恩的哥哥齊格浪,是我與吉吉米特、卡斯瓦勒的小學、國中同學。我們是蘭嶼國中第二屆的學生,島上六個部落的孩子,除去朗島部落外,五個部落的孩子聚集椰油部落念國中,青澀的臉龐,整日在學校共同生活在一起,彼此磨蹭,可以說是我們民族近代歷史的一大盛事,同時也是我們這個世代,出生於戰後的一九五〇年代的青少年開始認識新民族、新帝國、學習新殖民者的新語言、新文化,開始了我們夢的迷思的旅行。

  我們六個部落說達悟語的口音各有差異,可是卻要學習共通說四音階的華語,以及英語,於是語音的差異發生了許多許多的笑話,譬如,A部落的同學朗讀華語:

  「該洩了,該洩了,席校燜狗刮著過起,打價瀨了,同溪瀨了,老師一賴了……」正確的華語念法如下:

  「開學了,開學了,學校門口掛著國旗,大家來了,同學來了,老師也來了……」

  B部落的同學念:

  「該薛辣,該薛辣,席校悶購寡之果器,打家ㄌㄞˇ辣,董希ㄌㄞˇ辣,ㄌㄠˋ師一來辣。」

  又如:

  「老是,搭說,搭又打勿嗎?」
  「老師,她說,她有打我嗎?」
  「米油補賴,搭燜朔的。」
  「沒有不來,她們說的(她們說,她不要來)。」

  諸如其他部落的同學,用達悟語音說華語引來許多的笑話,一到了晚上,宿舍裡的笑話就連篇連夜,連夜震動玻璃窗,夾著相互認識的好奇。達悟語、華語,兩種語言交叉的混音,這個過程最佳的模仿者是由最為頑皮的卡斯瓦勒所發動。

  我們這一屆國中同學的出生年約是由一九五三至一九五八,我們男同學的宿舍是工藝教室,每一個人一張三尺寬六尺長的合板為床,以桌子為衣櫥,為界線。

  我的睡床左邊是齊格浪,右邊是卡斯瓦勒,頭對頭是吉吉米特。齊格浪是個安靜、寡言的同學,面容的皮膚都比我們白而嫩,然而每一個夜晚,我不曾聽過齊格浪跟我說過他未來的夢想,包括他的初戀情人,出社會後來成為情侶。我們國三時,他的大弟也過來念國中,從那時起安洛米恩開始來國中「要飯」與逃學,開始認識了我。他來國中,我們就會偷偷留白飯給他,安洛米恩於是對我有了好印象。

  當我高中畢業,出社會的第二年,就是一九七八年的夏天,我在板橋染整廠工作,遇見三位在土城工業區工作的同學,其中之一,就是齊格浪。見到他,嚇我一跳,他變得很壯,很粗獷,不得志的眼神讓他變得非常喜歡抱怨,很怨天尤人。然而,外來「文明」入侵我們的島嶼之初始,我們這一代的達悟人,又有誰是得志的呢?

  時光飛逝,一九八一年齊格浪回蘭嶼家,開始在《蘭嶼雙周刊》發表「小說」,當時蘭恩的創辦人跟我說這個事情,言下之意,我是當時的大學生,他也希望我寫「小說」。雖然我讀的是法文系,讀法國文學,然而,何謂「小說」,我一點概念也沒有,甭說寫「小說」。可惜同學寫的小說,我沒閱讀到。

  當我大學畢業,在台北開計程車,搞原住民運動,有一天我接到南港山胞服務中心的電話:

  「認不認識齊格浪與他的弟弟。」
  「認識。」

  原來齊格與他的大弟都住進了北市信義路底的精神病療養院,我當保證人把兄弟倆從醫院領出來。醫院交代我說:「他們不能喝酒。」那是一九八六年的七月,同年的九月,齊格浪跳樓自殺身亡。我當時跟朋友們募款,他的父母親與安洛米恩從蘭嶼來桃園,那一趟是安洛米恩第一次來台灣,他又遇見了我,同時開始跟我要菸抽。

  一九八九年我回祖島定居以後,安洛米恩在蘭嶼機場常常遇見我,很自然地要菸抽,開始跟我說他的故事,當他進入他妄想的世界時,他說著達悟語,華語也非常流利,讓我佩服。當時我也開始寫散文,我於是慢慢記憶他的故事與遭遇。

  我個人從小喜愛遠眺海平線逐夢,追夢。海,給我沒有疆界的無限想像……

  國小,我們發現我們自己不是漢人、漢族,不會說華語,於是學校老師給我們稚幼心靈的謎題是:漢人文明,我們野蠻;漢人進步,我們落伍。

  何謂文明?何謂進步?這是我個人一直在對抗的問題,也是整個星球人類的問題。筆者從開始說話起就一直生活在喜歡說海浪的故事,造船的故事,夜航獵魚的故事,男人吃的魚,女人吃的魚,燒墾伐木的生活,許多的數不清等等的,都市文明生活律動已遺忘的有機生活,獨占了我成長與求學的旅程。

  原來我民族的島嶼生活被學校老師說成野蠻的生活,原來魚類分類的知識被說成是落伍的。時間飛逝,成長的學習是摸索,更是去對抗一元化的價值準繩,如今筆者方意識到,很自信地說,所謂的野蠻!所謂落伍!是我所擁有的,所追求的,是你所沒有的。

  在深山裡與父親,叔父,堂叔的伐木經歷,讓我看見了純潔的野蠻美學,讓我身體髮膚深深體悟到原木到雛型到船身到海洋到魚類,那是我民族的環境信仰的核心,就是我們的詩歌文學;與家族裡的男人夜航捕飛魚,夜間潛水捉魚,潛水射魚,男人吃的魚,女人、孕婦吃的魚,海鮮貝類等分類的食的文明,讓我看見了體悟了分享的本質,就是我達悟人的海洋文學,所有的這些都必須經過傳統宗教的儀式。於是我身體髮膚深深體悟到儀式與分類知識是我達悟人的海洋文學,是我們珍愛島嶼環境,海洋生物的具體表現,這些都斧刻在我的身體,以及力行之,學習與環境、海洋相融,這些是你沒有的海洋文學。

  筆者的寫實小說的真實人物安洛米恩、達卡安、洛馬比克、吉吉米特、卡斯瓦勒,夏本‧巫瑪藍姆、馬洛奴斯,以及筆者本人,都困在現代文明裡的迷題與迷思裡,從現實的島嶼生活來論,我們確實都藉著不同季節的「海洋」不斷地重複療傷,這兒沒有終極結論,只有愈來愈複雜的進行式。

  身為書寫海洋律動的情緒的台灣籍的作家,迄今熱愛純文學創作的能量不減,也是我一生唯一的志業,純文學創作是多元而嚴肅的,也絕對是深遠的,你我他的文學作品,其更廣的意涵是,屬於台灣的華語文學,我稱你們是主流文學,我稱安洛米恩、達卡安、洛馬比克、吉吉米特、卡斯瓦勒、夏本‧巫瑪藍姆、巫瑪藍姆、馬洛奴斯等等是移動的「海流文學」。

  當安洛米恩來不及把他航海家族的故事說給達卡安的時候,當他的大哥,我的同學齊格浪還來不及書寫的時候,我們的同學吉吉米特已經航海到了英屬法蘭克福群島,南、西太平洋。

  這本書深深表達對他們的敬愛,還有我那些把我心魂帶到海上,我家族的海流前輩們,謝謝他們真實的故事。

  願野蠻與落伍與我長在

夏曼‧藍波安完稿於新店七張
二〇一五年六月二十二日
 

詳細資料

  • ISBN:9789863870487
  • 叢書系列:文學叢書
  • 規格:平裝 / 280頁 / 14.8 x 21 x 1.4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內容連載

安洛米恩從小有耳朵,可以辨別他人的,或是父母親的聲音的時候,在每天的黎明之前,就開始聽父親唱這一首詩歌了。每一天,每個月,每一年,直到他父親去世之前的黎明才落幕。他長大後,這首詩歌也成了他的神話,後來他死後,他也成了島嶼的神話傳奇。

五十多年以前的一九六三年,安洛米恩出生後,他的父親在每一天的凌晨望著黑色的天宇與海洋的時候,開始喜愛哼著這首詩歌,說,這首詩歌是他家族的智慧財產,因為是獨子,他的曾祖父懷念祖先的航海故事;也是台灣政府殖民蘭嶼之後,他家道中落留下的一首航海詩歌,其他家族的男性在公共場合的部落會議是不可以剽竊吟唱的歌。

他的父親也理解,島上不同的家族也都是航海家族的族裔,只是在一八九七年島上來了日本民俗學者、日本武警之後,島嶼與島嶼之間的航海軼事,被日本人戳破了民族航海偉業的傳說故事,認為日本人更為厲害,從北方找到這個孤懸在西太平洋的小島,說,日本人的船不需要使用雙手划就可以遠航,說那是mi kikay(機械船)──以人之島(蘭嶼島)為中心的世界觀被征服了。這個時候,換了不同的殖民者——台灣政府。當他從父親那兒不斷地聽這首詩歌的時候,他很不以為然地認為,說,那是他們那個世代不成文的陋規,說,那個世代的前輩,生活在日本皇民與漢民銜接之間的縫隙裡,喜愛編造厚古薄今的故事,喜愛創作吟詩哼唱作為消磨寂靜黑夜的資本。他不以為然,也是因為他意會不出歌詞的意涵,以及歌詞背後的航海背景,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父親就是十分自然的喜歡跟他說這一則故事,以及民族的童話故事。

安洛米恩也像是傻子似的耳朵不拒絕,腦袋不思索。他或許不太能夠理解,認為傳說故事只是傳說的功能而已,什麼風雲變色,什麼濤聲震天、海霧豪雨遮天等等的大自然氣象。問題出在於耳朵不拒絕之後數年,傳說的功能在他的腦海紋路自然就鑿出了一道很深的腦紋水圳,就像女人看世界有她們的感官細膩之絮語,深埋在女性看世界的心底。那是安洛米恩的父親仙逝數年後,在他已二十四、五歲的時候,部落裡也出現了跟他一樣喜歡逃學的少年,叫達卡安,他因而開始思索他認為的傳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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