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向凱迪克致敬:童謠立體化
倫道夫.凱迪克是英國十九世紀最偉大的繪本插畫大師,美國最高榮譽的繪本獎項「凱迪克大獎」即是為紀念他而設立,專門頒發給年度最傑出的兒童繪本插畫家。為了向凱迪克致敬,莫里斯桑達克採用了他為傳統童謠配上插圖、擴增情節、讓童謠化為紙上舞台劇的做法,將流傳許久的鵝媽媽童謠重新詮釋。
桑達克曾說:「凱迪克是插畫家、作曲家、舞蹈指導,也是舞台監督。」他非常敬佩凱迪克,也曾期許自己:「插畫家應該要像指揮家詮釋樂譜一樣,去指揮文字和圖畫,畫面的音樂性、動感和節奏是很重要的。」
桑達克認為:「每一首鵝媽媽童謠,在它們的時代都代表特定的意義,但到了現在,那些意義就消失了,因此你可以創造屬於你的、全新的意義。」為了替傳統童謠賦予嶄新的生命,桑達克在本書定稿之前,甚至畫過四種版本,以找出最富有戲劇張力和個人風格的詮釋方式。他不但開創了嶄新的故事走向,也在圖畫中添加了桑達克一貫的幽默。他為畫面精心布局,僅以短短數行的童謠為基底,就將單純的童謠擴展開來,成為立體的故事,為讀者開拓廣大的想像空間。
本書的兩首童謠〈保護者海克特〉和〈當我越過海洋〉原文如下:
〈Hector Protector〉
Hector Protector was dressed all in green;
Hector Protector was sent to the Queen.
The Queen did not like him, no more did the King;
So Hector Protector was sent back again.
〈As I Went over the Water〉
As I went over the water,
The water went over me.
I saw two little blackbirds
Sitting on a tree;
One called me a rascal,
And one called me a thief,
I took up my little black stick
And knocked out all their teeth!
短短的詩中沒有提到太多的細節,不過這些讓讀者會覺得「為什麼?」的地方,正是插畫家能夠自由發揮、大顯身手的部分。對於插圖的繪製,桑達克曾說:「你不該畫得和內文完全一樣。身為插畫家,你必須在文字中找到能讓圖畫發揮力量的空間才行。」也就是說,插畫家應該要讓畫面發揮最大的力量,除了表現故事情節,補足文字描述的不足,更要想辦法為讀者創造無限想像空間。
第一首〈保護者海克特〉所講的是,全身穿綠色的保護者海克特被派去見皇后,但是皇后和國王都不喜歡他,於是他就被送回家。而在桑達克的版本中,海克特其實是個小男孩,他被媽媽派去送蛋糕給皇后。雖然他心不甘情不願的上路,卻在路上意外遇見了獅子和大蟒蛇,還成功將牠們收為夥伴,一起前往皇宮,但王后和國王被獅子、蟒蛇以及海克特的無禮態度嚇到,把他們趕了出來;他們一路笑著跑回家,連蛋糕都弄翻了,回到家免不了挨一頓罵,還被禁足。但到了晚上,調皮的海克特還是從窗戶偷爬出來,和烏鴉搶被壓扁的蛋糕吃。
第二首〈當我越過海洋〉則是說,主角想要越過海洋,但是海水淹過了他的頭頂;他還看到兩隻黑鳥對他叫罵,一生氣就將鳥的牙齒全部打光。而在桑達克的版本中,主角之所以會在大海中滅頂,其實是因為海底的大海怪將船給吞了;後來他將海怪馴服,爬上了岸,看到兩隻黑鳥,沒想到黑鳥卻對他無禮的叫罵,主角一氣之下,就撿起樹枝,打了黑鳥一頓。接著,他在海怪的幫助下,重新揚帆出發,而黑鳥被修理過後也加入了主角的隊伍。我們也可以看到,在海怪吞下船又緩緩將船吐出的畫面中,天空原本佈滿雲朵,接著白雲逐漸變暗,慢慢散去,露出月亮,而最後幾頁的月亮位置也逐頁移動,代表時間已經來到午夜。這為故事增添了動態的時序變化,場景也更加立體而生動。
本書是桑達克向凱迪克致敬的作品,也就是兩位相隔一個世紀,同樣享譽國際的插畫大師交流激盪之後的心血結晶。桑達克家喻戶曉的作品《野獸國》人人都看過,但身為桑達克真正的書迷,看過《保護者海克特》才能更加了解桑達克的風格演變和作畫理念。沒看過《保護者海克特》,別說你懂桑達克!
編輯的話
讓插畫不只是插畫,而是紙上舞台劇!
有時候,圖畫能比文字說更多的故事,傳遞更豐富的情節。敘述故事的文字因為要簡練,都經過字斟句酌的刪減;但在畫面中能看到文字沒有提到的部分,像是背景、氛圍、光影,還有隱藏在書頁間,暗示著劇情走向的微小細節。
將凱迪克視為典範的莫里斯桑達克,在繪製本書時曾說:「凱迪克是插畫家、作曲家、舞蹈指導,也是舞台監督。」他也同樣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將自己視為故事的導演,在畫面中用心布局;且為了達到最佳戲劇效果,不斷修改圖稿。鵝媽媽童謠的原詩都不長,尤其這本書所收錄的兩首,更是用四句話就結束。莫里斯桑達克在短短的篇幅之中,不更動也不增添文字,直接在原本的架構下,擴增故事的場景,將文字沒有說到的部分化為出令人驚艷的演出;讓讀者在閱讀的同時感受到節奏性、音樂性、人物的情緒轉折和時間的變換。
他讓繪本不只是繪本,而是躍然紙上的舞台劇;讓平面插畫不只是插畫,而是立體的畫卷,讓讀者不由自主的陷入畫家所創造出的魔法世界,不愧是百餘年來最偉大的繪本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