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SANAA：妹島和世＋西澤立衛的溫柔建築風景

第一章 HO！SANAA建築
金澤21世紀美術館
勞力士學習中心
羅浮宮朗斯分館
SANAA的建築輪廓

第二章 妹島和世與西澤立衛的人物側寫＆成長歷程
漫步雲端的建築少女──妹島和世
建築少年西澤立衛的登場
三位一體：妹島和世─SANAA─西澤立衛

第三章 妹島和世╱西澤立衛，以及SANAA的其他建築案例選粹
妹島和世建築選──
再春館製藥女子寮
岐阜北方住宅─妹島棟
梅林之家
鬼石町多目的演藝廳
犬島家計畫
仲町Terrace（公民館＋圖書館）
大阪藝術大學 藝術科學系館
Laview            
西澤立衛建築選──
森山邸
十和田市現代美術館
豐島美術館
千住博美術館
SANAA建築選──
DIOR Omotesando
海之驛─直島宮浦港碼頭設施
紐約新美術館
J Terrace Café
莊銀TACT鶴岡文化會館

第四章  解讀SANAA建築，以及名家們的SANAA論
藉由建築關鍵字下的形象分析
名家的觀點與評述：
伊東豊雄
五十嵐太郎
佐佐木睦朗
石上純也
長谷川祐子
妹島和世╱SANAA之建築觀與手法的凝視
SANAA建築女性化的真相與價值

第五章 妹島和世與西澤立衛的建築之旅
妹島和世篇
西澤立衛篇

第六章 SANAA登陸台灣
SANAA與台灣的因緣
台灣士林紙廠SANAA建築展/誠品信義講堂演講會
作為插曲的妹島震撼
台中城市文化館國際競圖的勝利
TOTO演講會「環境與建築」
「台中城市文化館」更名「台中綠美圖」
持續造訪台灣，宣示實現SANAA建築的意志與決心
台中綠美圖順利決標，預定2022年完工啟用

第七章  SANAA建築的啟示
東西方建築觀的差異
在關係重建的過程中、邁向救贖

附錄：妹島和世╱西澤立衛╱SANAA年表┼作品年代大事記
主要參考文獻

序

　　這是一個延宕許久的書寫計畫。

　　最初的構想已經將近十年前，在我完成建築家伊東豊雄的傳記不久、便碰上了2010年SANAA（妹島和世＋西澤立衛）搶先伊東先生贏得建築桂冠──普立茲克建築獎那時候的事了。會跌跌撞撞一直到2019的現在才終於重啓這個計畫，一來是當時在筆者向妹島和世本人提及這個寫作計畫的時候，正是她最最繁忙、無暇理會這個似乎帶有想搭順風車嫌疑、並且尚未建立任何互信基礎的台灣學者所提起的出版企劃，因而在電子郵件的回函中收到來自她直接地表示 ：「目前沒有任何出版這類書籍的打算」的斷然拒絕，可說是碰了一鼻子灰。雖然當時也試圖取徑昔日東大時代的同窗──建築家成瀨友梨（曾於學生時代前往SANAA事務所實習打工）協助我繼續這個寫作計畫的交涉，但礙於我也因為亞洲大學日益煩瑣的學校事務，而難以在授課與各種產學計畫執行之餘抽出時間來撰寫這部重要的著作，不得已只好暫時擱置一旁。時間飛快流逝，在這段期間裡，台灣的新建築有了包括亞洲大學現代美術館的落成、台中國家歌劇院的完工；而SANAA在歐洲的建築代表作──法國羅浮宮朗斯分館也已經開幕；以及SANAA贏得了台中第二文化中心（後來改稱綠美圖），再加上毫不喘息地持續在日本本土與世界各地均有新作發表（劇場建築的鶴岡文化會館〔2017〕、地景建築的大阪藝術大學藝術科學系新館〔2018〕等），全都無時無刻地催促著我，體內沈睡已久的這個重要寫作任務必須儘快甦醒。就在2019年的春天由妹島所設計的銀色子彈自然系列車Laview的問世、再加上日本已經告別了平成、進入令和年代的新紀元，終於讓我作出重新全面啓動、再次投入寫作SANAA的決定。

　　相較於這部書原本是以「漫步雲端的建築少女」為題所設定的寫作主軸，最後則改以「HO！SANAA！」作為關鍵字來進行更全面的敍事性書寫。「HOSANAA」這個字對於基督徒來說是帶有某種既視感的。沒錯，就是所謂的「和撒那」。和撒那（希伯來語：הושענא‎；希臘語轉譯：ὡσαννά；天主教漢譯：賀三納），是猶太教和基督教用語，原意為祈禱詞：「快來拯救我！」、「上主，求你拯救」、「請賜給我們救援」之意。但最為人所熟知而稱道的，便是耶穌基督在即將受難的前夕，騎驢進入耶路撒冷，受到民眾手持棕櫚樹枝、如迎君王般之禮遇時以「和撒那」作歡呼。而今天則比較常被用作頌讚之用，因此採取一種另類的詮釋來鋪陳探討SANAA建築的必要。

　　因此本書的最大意圖，就是透過SANAA建築中所蘊涵的「福音（包括建築的本質╱純粹度╱品味╱人文關懷等）」的探究與梳理，來為台灣這個依然混沌、帶有複雜與矛盾狀態的建築領域，注入新鮮氣息以提供轉化的可能。之所以有這個稍嫌僭越的斗膽與妄想，最大的原因是SANAA建築的純粹性，令人彷彿回到前現代的狀態裡，也就是那份遠在百年前，現代主義建築師們面對新世紀來臨之際，試圖拋下陳舊過去、試圖創造出一個全新世界之際，對於建築、空間、美學、生活，帶著對未來的盼望與憧憬之提案的跨時空回應。或許台灣的城市與建築環境早就已經很「後現代」，但那恐怕並不是在西方建築脈絡下，曾經有過現代主義建築熟成了近半個世紀之後迎來的「後現代」。SANAA建築的純度，或許能夠讓台灣重新看見現代主義建築曾經帶給這個世界的那份純粹抽象與理性，並在穿透與流動的空間場域中感受詩意。

　　現象：以「輕」化解建築不可承受之「重」的SANAA

　　寓言式的想像

　　建築少女走進了充滿洪水猛獸的都市叢林，用了她的白色魔法，讓陰鬱已久的環境有了另一種得以悠游其中的舒緩感與放鬆。那如同置身水裡的光景，也有如走進白色鬆軟的雲霧。

　　而在這場建築冒險中與她同行、帶著些許憂鬱表情的建築少年，所驅使的路數與招式則讓人耳目一新。他翻轉了人們既定的空間認知慣性，以重組與再編輯的手法刷新了建築的體驗，在困頓的沙漠中發掘出充滿生機的綠洲與藍海。

　　那麼，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背景與脈絡，讓他們的建築能夠如同上面虛構的童話式寓言般、竟然成為邁向21世紀的這十數年間持續拓展、蔓延的新浪潮呢？私以為這或許可視為從上世紀60年代以降的後現代景況，是在各類思潮的爆炸性噴發、不間斷積累成為整個世界中不可承擔之重與其籠罩在世紀末空氣裡的負荷，又在另一波數位革命的進程中找到解放之契機的緣故。

　　SANAA的「輕」與不具備建築論述的鮮烈登場，在這個持續演化、典範轉移的世紀交替褪去了所有來自於人類高度文明的喧囂與雜訊，讓人得以放下勞苦重擔，重新發現與真實自然環境的互動，這是另一種沈睡已久的知覺甦醒。

　　從90年代以來，這對建築俠侶身上發生了許多令人心動的奇蹟……包括1993年受邀在紐約MoMA的輕構築（Light Construction）中的展出、在2004年威尼斯建築雙年展贏得金獅獎、2010年妹島和世成為第一位贏得普立茲克建築獎的東方女性、2010年成為第一位受邀出任威尼斯建築雙年展總策展人的東方人暨女性建築家……21世紀的這十數年間，堪稱捲起了一陣屬於SANAA的建築旋風。

　　這位看起來毫不起眼、嬌小玲瓏的日本女子，究竟如何創造出這股風潮、又如何成為當代最具影響性之女性建築師呢? 而追隨他的建築男子又如何從跟隨她、演化成合夥人的角色、並逐漸走出屬於自己的建築之路？基於以上的這些好奇、也因為對於其白色美學的偏好，筆者決定徹底地透過深度的典籍閱讀與實地建築體驗考察，來勾勒出她建築創作之路的軌跡。

　　細說從頭──我的SANAA初體驗

　　那麼，第一次見到SANAA的建築，又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呢？

　　也許是我在服完替代役、為了提昇建築設計的造詣而前往東海建築所設計組修業的2002年秋天，在系圖翻著封面有著兩人頭像（妹島和世＋西澤立衛）的EL CROQIUS 上，由妹島所設計的一棟類似甜甜圈的森林別墅、以及一個同樣以圓環所作的都市設計提案在腦海裡留下的朦朧印象吧。然而仍然記得那時出現在我面前的白色極簡與輕盈流動、以及帶著些許宛如童話繪本式的圖像與純粹甚至是可愛的建築造形，為我打開了有別於以往的建築眼界。

　　那時候也正值準備出發前往日本東京大學留學深造之際，坦白說正是深受《CASA BRUTUS》「安藤特集」的魅力感召，在心裡對安藤忠雄這位傳奇建築家為之無比嚮往而傾倒。所以即便SANAA在那時已悄悄地成為日本前衛建築的新勢力，但我在登陸日本之前未能來得及提早受其建築魅力的撼動與感召。一直到後來我順利地於2003年春天進入東京大學大學院（研究所）就讀博士班後旁聽設計課時，才赫然發現研究室的同學們幾乎人手一本TOTO出版的「SANAA」特集（慚愧的是我竟然也是在那時才知道所謂的「SANAA」是妹島和世＋西澤立衛這個超人氣建築創作團隊的名稱縮寫），並且親眼目睹「雪白紙上建築」風景是那樣地在設計課堂及評圖場上蔓延，才知道大家爭相臨摹與效法的範型，已不再是安藤清水混凝土的陰翳禮讚，而是逐漸轉移為妹島與西澤所組成的SANAA白色建築風。那時候同學之間最流行、或說最時尚熱門的話題（這麼說的確有點誇張）也是SANAA事務所中的建築操作方式、以及堪稱慘絕人寰的工作時數與密度。據說能夠回家睡覺，就可以算是日常工作中難以奢求的幸福了，往往遇到競圖時就必須住進事務所做永無止境的戰鬥，甚至忙到連洗澡的時間都沒有…被稱為日本建築業界中最操、最苦的事務所（現在回想起來，從2003起的確是SANAA開始急速擴張成長、邁向國際的時期）。然而這對於在設計與創作有某種近乎偏執狂的建築御宅族而言，恐怕也成了某種帶有自虐性格的另類樂園吧，即便我只是一個旁觀的異邦人過客，都能感受到那份莫名的、近乎某種宗教式的狂熱。事實上，也是後來才知道，日本這樣的創作「日常」對於世界其他各國而言，堪稱極度的「異常」，但也是這種能量的支撐下，凸顯出了今日日本在全世界之建築版圖與領域的存在感。從2019年的現在來作回顧，可以發現自從2000年代以來，日本建築家可以說發揮了前所未有的影響力，以極為積極的態度與越境的姿態，在歐美與亞洲各地都完成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建築鉅作，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除了安藤忠雄、伊東豊雄與隈研吾之外，SANAA（妹島和世＋西澤立衛）更堪稱其中的翹楚。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背景、脈絡與意志，造就了這樣的建築奇蹟呢？

　　於是，相信讀者就如同當年的我一樣，會對這位建築少女、這位建築少年、以及由他們與同仁們所組成的團隊帶有許多想像，肯定亟欲知道他們在邁向建築歷程中的點點滴滴吧。那包括：

　　SANAA的建築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與過人之處？為何他們能夠在國際建築強權環伺的競爭下依然能夠脫穎而出？此外，在建築這個具有不可承受之輕或不可承受之重的專業領域裡，SANAA又是以什麼樣的姿態奔跑著？掀起這股充滿各種透明性與開放性建築旋風的妹島和世與西澤立衛，又是如何成為建築家的？充滿傳奇性的兩位建築家，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他們看似random、自由、浪漫的建築形態，背後有著什麼樣的設計方法？（他們究竟是怎麼做設計的？）這樣的設計方法造就了什麼樣的妹島建築╱西沢建築╱SANAA建築？SANAA建築，又究竟帶給我們什麼樣可期待的未來呢？

　　本書將從以上筆者的設定式提問的探索，透過記載妹島建築事跡的相關典籍的深度閱讀，來書寫妹島和世這位建築家的點點滴滴，並藉由追索期建築創作軌跡來刻畫出這位當代建築Heroine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