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貓天使
作家──朱天心
葉子絕非只空言的革命者,我有時不免好奇她如何做到的,
讀這本書,那答案其實如此清晰如此簡單,「愛」而已。
這些年,我結識很多關注及實踐動物處境議題的友人,他們男女、老少、職業、信仰、族裔、社經地位……殊異,有精神導師形貌的哲學大師、有公知網紅、有剛大學畢業,自己的人生尚未開始便投身於其他生靈生存權的菁英分子、有聞聲救苦的動物救援、有如地藏王菩薩的「地獄(收容所)不空、誓不成佛」的貓中途、有身處無間地獄般的第一線餵食者……。此中,我卻只想以「貓天使」一詞,來形容或來稱呼我見證了這些年的葉子。
我認識葉子在世紀初,而且是先被她一篇篇的文章所吸引。那真是空前絕後的短暫好時光,中時的副刊生活版每週固定一天、由主編陳斐雯主導並設定議題的動物版,大異於後來諸紙媒雜誌聊備一格為空巢銀髮,或不打算有人孩的年輕夫妻服務的「寵物版」,那在動物權動物福利意識剛剛萌生的台灣重要極了,我便一篇篇讀到葉子下筆、KT拍照,有內容、有知識、有觀點、有視野……,更重要的,有感情血淚的文章。
葉子和KT不僅僅照護屋內的貓們,他們架設「台灣認養地圖」網站,幫無數街頭或收容所內的動物找到願意給牠們一個家的人族,他們也深察流浪動物必須在源頭減量,才不致拖垮中游的中途和下游永遠不夠的愛媽,因此他們引進國外行之有年的流浪動物人道文明減量方式TNR,並引導公部門翻轉「捕捉撲殺」的現行政策,堪稱是一場小革命。
我便是在那場革命時期結識他們的,參加他們的志工講習訓練,從我們自身的里做起,行有餘力就支持其他的里……。
葉子絕非只空言的革命者(我看過的革命者,一無例外的只想砍大樹,毫無耐心或覺需要去修剪枝葉),葉子彷彿帶學步的孩子帶所有的認養人或志工,一步一步的前行,還不吝提供器具、技術和愛心,她前後接手過我們走告無門的三窩剛生產的母帶子,教會並協助我們如何為腎衰貓打皮下、服用各種營養補充品,以及各種照護的小撇步……。
她做這些從未有不耐之色,無論對貓族、或人族。
葉子捨身做這些(她有嚴重的氣喘痼疾,不該如此身心勞累的),我有時不免好奇她如何做到的,而且數十年如一日。—─這,老實說,我不及多多(我總怨天、怨人),讀這本書,那答案其實如此清晰如此簡單,「愛」而已。
多年來,我回應為何愛動物的提問時(這是什麼問題呀!),我總回答,我一點也不愛動物,而只是做為一個自稱萬物之靈的人族所該說到做到的不忍、伸出援手而已……,就如同我並沒愛甚至也沒見過缺乏資源的部落孩子、東非受饑的孩子,但知其處境後,不是該做點什麼嗎?
我仍身陷在我的道德命題自我辯論甚至負氣久久時,那葉子,早已走在前面遠遠的,以天使之姿。
安於貓居,樂此不疲
廣播節目主持人──林清盛
葉子毫不藏私,一五一十與讀者分享,
不管資深還是資淺貓友都能各有收穫,獲取最溫暖的心理支持。
「她很害羞啦!」
一直記得十幾年前因機緣想邀訪葉子,KT一心保護她,不希望給葉子壓力,客氣地婉拒第一次的節目邀約。
最後禁不住我的多次請託,答應受訪,K T陪同上節目,很多時候都是KT在說話,而葉子,真的很害羞、話也少。因奶貓季節到來,當時討論發現奶貓落單時該怎麼辦?如何妥當地介入?後來探討照顧病貓、餵養街貓的問題,又請他倆上節目分享經驗。
十多年後,我回到花蓮,繼續當個廣播人,他們也移居到花蓮,樂當眾貓咪的同居人,他們成了唯一從台北天空一路聽到花蓮晴空下的資深聽眾。
最近,到他們的花蓮貓房子訪問,葉子變得不再懼怕麥克風,侃侃而談。是因為我們已成老友,存在多一點信任?還是在自家受訪有貓作陪,安心自在許多?可以肯定的是,因為貓,所以放心彼此。
葉子和KT在朱天心筆下被稱為「神鵰俠侶」,形容非常貼切,兩人總是形影不離。葉子患有氣喘,KT會適時協助與關心,當社會愈來愈強調自我,愛情變透薄如紙,輕易撕毀的時代,他倆呵護對方的心,讓人還願意相信愛情,相信找一個同樣愛貓疼狗的人,是選擇「牽手」的重要考量。
「啊,就看到了啊!」葉子在書中精準描述KT每每撿回未斷奶的奶貓時,常說的話。我也常聽他這麼說﹔但看到了,不代表就要帶回家養,何況是每兩、三個小時就要餵奶的奶貓,其中的辛苦很難為外人道。如今葉子把近二十年貓中途的經驗整理成書,對我而言,實在等太久,等到跟她一樣,從狗友的家長身分,多了有貓的貓夥伴。
書中〈如果你養貓了〉一文,鋪陳說明當一個貓同居人該有的認知,遛狗又玩貓的我,必須左右腦並用,對狗貓行為常需反向思考與辨認雙方行為表徵的差異,透過葉子,知道養貓要投注更多的注意小心,知道「貓奴」兩字其實是無比榮耀的稱謂。當然,這還是得要經過嚴苛的「葉子認證」,才能算數!
書裡分類細數各色貓的個性,靈動地說著養貓後,諸多疑神疑「鬼」的事件,煞是有趣;當然,人族與貓族的相遇,還是有很多難關得一一闖越,偏偏很多時候是生離死別的事,當貓生病要注意的事項與做法,葉子毫不藏私,一五一十與讀者分享,不管資深還是資淺的貓友,都能各有收穫,獲取最溫暖的心理支持。一如他倆設立的「台灣認養地圖」,像貓安安靜靜的存在,默默推行TNR,捕捉、絕育、就地放養,從不高分貝呼喊,而希望更多注目是集中在「牠們」身上,因為他們的目光永遠投向街貓。
「喵~」我的貓又來討拍拍,總愛被拍屁股的牠,拍不夠還會要求繼續,別停下來。規律的節奏,不只愉悅了貓,也療癒了我,誠如《心中住了一隻貓》裡的故事,讓我們心安於貓居,樂此不疲。
葉子的貓之道
聯合報 繽紛版主編──栗光
不僅僅記錄下這時代這城市裡的貓,
也展現出這時代這城市裡愛貓人的內心。
那天在浴室洗手時,媽媽突然湊了過來,指著架上散發精油香氣、刻著貓笑臉的手工皂,告訴我她今天的大發現──我那兩歲的外甥女荳荳,會在洗手後默默對手工皂輕輕地說聲:「貓咪謝謝。」為此,我媽「呼籲」全家洗手時應儘量避開有雕刻的那面,好讓貓咪陪伴荳荳久一點。
我不小心笑了出來,為荳荳的萌和媽媽的傻,但笑著笑著忽然想到,這或許不只是幼兒的萌,也將會是她與貓咪、與動物互動的「啟蒙」;這樣說來,我和荳荳都是還不認識葉子的時候,就深深地被她影響了。
那塊手工皂,來自葉子溫暖的雙手,而許多年前的某一天,她也用那雙手與夥伴架設了「台灣認養地圖」網站。在網路尚不如今日發達的時代,台灣認養地圖既是不被允許養貓的我的心靈寄託,也往往在救援街貓時給我依靠。而多年後,我終於與葉子本人相識了。
二○一三年的八月,我一邊拿著《貓中途公寓三之一號》請她簽名,一邊訴說這本書如何教我熱淚盈眶;葉子靦腆地笑了笑,低頭在簽名頁寫上:「救一隻貓不會改變世界,這隻貓的世界卻因你改變。」我為之一震,彷彿被溫柔叮嚀,不論我們想達成什麼,遠眺的同時絕不能忘記從眼前做起的踏實。
坦白說,踏實也是葉子給我最強烈的感受。和她的互動,多集中在她為繽紛版書寫青春名人堂的兩年時光,儘管很少閒聊,但自認識起,她專注走在「貓之道」上的精神就教人感佩不已:我觀察過,在她的文章和臉書上,幾乎看不見葉子這個人,即便在描寫怎麼克服恐懼,為腎貓打皮下點滴時,比起強調自身的辛苦,她似乎更想傳達,當你有了貓家人,某天不得不走上這條路,你會發現一切不簡單,但我們還是可以挺過。
一直很喜歡讀葉子寫橘虎斑貓油油打針的種種,因為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無微不至的心意,能讓一隻貓不僅不怕打針,還會在別的貓需要打針時站出來,吃醋地把人家擠跑;我猜,油油大概覺得這是牠與葉子間很特別的事。能夠這般轉化「苦差事」的葉子,對我來說也是特別的;如果沒有讀過〈為貓注射愛〉一文,幾乎無法想像她曾淚眼汪汪地向醫師學習如何居家照護腎衰貓。
從當年人貓都是暫時棲身的「中途公寓」,到現在擁有自己的「貓房子」,葉子寫下的這本《心中住了一隻貓》,不僅僅是記錄下這時代這城市裡的貓,也展現出這時代這城市裡的愛貓人的內心。我不禁想說聲,貓咪謝謝,葉子謝謝。
(按姓氏筆劃順序排列)
作者序
沒有貓的屋子稱不上家
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但肯定是個愛貓人。
羅吉斯懷塔克說:「沒有貓的屋子稱不上家。」
對我來說,我的家就是貓的家,貓不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而是全部。早上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咪醬的大頭,磨蹭著我的臉叫我起床。下床的時候得留意躺在床邊的捲捲,因為牠一身白毛跟白色地毯已經融為一體。我還在伸懶腰的時候,黑白三貓組已經不停在腳邊繞圈圈喵喵叫,這是一種要貓奴放飯的舞蹈,比祈雨舞還好看。
第一隻貓住進家裡的時候,我還是個完全不懂貓的新手,不知道要準備貓砂盆,買了貓砂還拿鍋鏟來挖。把喵喵當狗養,教喵喵學會坐下和握手。那一個光線充足、精心裝飾雜貨休閒風格的客廳,隨著時間和貓口的增加漸漸消失。貓勢力不斷擴張,客廳最寬敞的地方被拿來放置貓跳台;貓窩填充各個空間,地上常滾動著貓玩具。沙發早已不再服務人類,早晚都有占據於此睡覺的貓群,我們得推擠貓屁股空出一小塊,或是委屈地窩在小板凳上,歪著頭、斜著眼,看電視吃便當。
與貓共眠是很多愛貓人的夢想,一開始真的很美好,兩、三個月的小橘白又輕巧又靈活,睡覺前先爬個媽媽山,然後躺在胸口上呼嚕呼嚕,幸福又美滿。然而,當小橘白長大成七公斤的大橘白後,我很少能平躺著睡了。至於半夜被不睡覺奔跑玩樂的貓踩上兩、三腳,其實習慣了也還好。最大好處是,寒流來襲時能跟貓依偎著互相取暖,這是什麼牌子的暖爐都比不上的。
人把家與貓共享,貓住進家裡也住進了心裡,與其說貓需要人照顧,不如說是人依賴貓的存在。我們給予貓物質上的需求,貓給予我們精神上的歸依,一個有貓的房子,即使貓安安靜靜躺著睡覺,都能讓人覺得自己並不孤單。
你的心裡是不是也住著一隻貓呢?用貓的生活態度過日子,即使忙碌也要維持自己的步調做事;用貓的處世哲學,窩著或躺著,端看當時的心情指數,不迎合外界世俗;用貓的好惡分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得商量也絕不妥協。
貓住進家裡,住進心裡,最後住進了回憶裡。以前在貓公寓生活的種種,常常會出現在我的夢裡,那段從新手養貓到成為貓中途的歲月,收容救助流浪貓再為牠們找到家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有苦有淚但也很甜,我們把中途貓交給接班人延續牠們的幸福,讓更多的貓入住溫暖的家與柔軟的心裡。
二十多年前我從路邊抱起一隻眼爆膿的小貓,跑回自己蝸居的屋子,當時從未想過有這樣的未來。家,從一隻貓開始,從愛自己的貓開始,分享愛給其他需要救助的貓,再幫助這些貓找到另外一個家。我們正在進行一種善的流動,讓家變成一個能幫助更多貓,更有意義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