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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天月露吃了麵包就放響屁;生氣得靠冰棒降火氣;還有打破雞蛋後,雞蛋精靈飄飄然出現,飛出屋外,就讓人忍不住睜大眼睛,捧腹大笑。這本《奇怪的客人》,作者白希那再度運用她擅長的手工元素與攝影借位效果,將迷路小雨神跟人間姐弟邂逅的故事,帶到讀者眼前。故事一開始就緊緊抓住讀者,闔上書後,心中還留存故事的溫暖,讓人好期待「奇怪的客人」也能來訪我們家裡呢。
葛琦霞/悅讀學堂執行長、臺北市立大學學習與媒材設計學系兼任講師
「從天而降」的新弟弟──陰晴不定卻又五彩繽紛!缺乏玩伴的孩子,也許都曾幻想過能有個新弟弟或妹妹吧?──那個乖巧聽話、懂自己,只跟自己玩的弟弟妹妹。但是當新弟弟「天月露」真的出現時,男孩才知道一切跟他想的不一樣──這是真實的弟弟,而他也從這一刻起學著怎麼當一個哥哥。白希那的創作,常常細膩地描寫出孩子擔任各種角色時的心理狀態。在韓文中,月露與哥哥陽露的名字「陽露月露(알록달록)」,是形容五彩繽紛的樣子,就像繪本裡的最後一頁,在雷電交加之後,總會看到五彩的天空。
曹一竹/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研究生、「竹子的韓書坊」版主
專家評論
無巧不成書:讀白希那《奇怪的客人》
這麼巧,看這書、寫這文時,正值雲與鋪天蓋地的梅雨季。這麼巧,我生來是大姐,下面有兩個弟弟。這麼巧,我的名字就是以第二道彩虹命名。人越是年長,越覺得世間一切都拜機緣巧合之賜。
韓國插畫家白希那(백희나, Baek Hee-na, 1971~),今年四月甫獲得有國際童書青少年讀物諾貝爾獎之稱的「林格倫紀念獎」(Astrid Lindgren Memorial Award, ALMA),又有一本代表作的中文繁體版出版了,這次是由偶遇開始的《奇怪的客人》(이상한 손님)。
風雨交加的午後,與姐姐一起看家的小男孩心生恐懼。很需要小姐姐陪伴,偏偏姐姐自顧不暇,兩眼緊盯著電腦不加理會,頭也不回地支開他。被拒於門外的小弟弟,打算吃麵包解悶,忍不住嘟噥許願:「如果我有弟弟,那該有多好!他一定會喜歡我,最愛跟我一起玩……」豈料願望立刻達成。乘著雲朵的天月露,迷了路誤闖民宅,二話不說一把抱住小男生喊哥哥。
不速之客不請自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嘟嘟噥噥話也說不清楚。儘管不曾照顧過別人,也不懂得待客之道,心地善良的小男生,對迷路小傢伙有家歸不得的遭遇,自然而然深表同情。雖然不知如何應對,本能地送出手上的麵包,塞住小怪客的嘴巴讓他充飢,也顧不得麵包是否適合襁褓小兒下嚥。
不疑有他,天月露囫圇吞棗一口嚥下,不料麵包在肚子裡瞬間膨脹,肚皮圓鼓鼓如不斷充氣的氣球,彷彿隨時要爆炸。驚惶失措之際,天月露冷不防放了一記大大的響屁,一時間一屋子的擺設被炸得騰空翻飛亂舞,姐姐聞聲也趕來一探究竟。天真的孩子們不以為忤,反而覺得闖禍的天降神兵十分厲害。這個情節是本書的第一波高潮,也許象徵小弟弟一肚子的怨氣,也一併出了氣。
小客人顯然是嬌客,光著屁股怪罪小主人不諳如何伺候貴客,不過倒是止住了哭。妙的是姐姐急中生智,踩著凳子掏出冷凍庫裡藏著的冰棒安撫奧客。姐姐自作聰明,想必出於平時在家看管弟弟的經驗,知道遇到小弟耍脾氣,只有零食哄得住。這是第二個引人發噱的情節。
仍然飢腸轆轆的天月露,翻出冰箱裡的雞蛋失手打破,但因為相信「沒有什麼事難得倒雞蛋」,召喚出雞蛋精靈幫忙去找回家的路。雖然三位小朋友趕緊尾隨沿路尋尋覓覓,不幸跌跌撞撞的雞蛋精靈錯把棉花糖當作觔斗雲,導致他們如墜五里霧中,不知身在何方。幸而天佑稚子,最後他們騰雲駕霧奇蹟似地重返家中。原本只求玩伴的小男孩,背著天月露爬上樓梯時瞬間長大,從此懂得負起責任。
公寓裡的人間劇場繼續上演──屋內瑞雪才停,繼又因為天月露發睏鬧脾氣落雨成災。雞蛋精靈化成小鳥一般,婉轉唱出催眠曲哄小小雲神酣然入眠。這一連串的橋段讓人憶起《奇怪的媽媽》,一盒雞蛋可以煮出一桌美饌,也足以呼風喚雨。比對兩本書找出彼此的關聯性,尤其饒富趣味,《奇怪的媽媽》和《奇怪的客人》理應視為姐妹作。
淚收雨停後陽光燦爛,祥雲競出,甜甜的睡眠生出了甜甜的夢境與美美的彩虹。彩虹是敞向天庭之門,有賴彩虹指點迷津,天月露的哥哥順利找回失蹤的弟弟,哥倆好終於團圓,化作一雙奪目的霓與虹。從純白造型、角色設定到名字發音,陽露月露都讓人聯想起在《鵝媽媽》、《鏡中奇緣》等許多西方童話裡一再出現過的蛋頭先生(Humpty Dumpty)。不過即使這番推論屬實,作者設法導入韓國文化的用心也昭然若揭。
閱讀翻譯文學時,如果不諳該外語,總感覺多少有些遺憾。畢竟原文可以傳遞出的微妙訊息,往往唯有母語使用者才能心領神會。儘管如今外文翻譯軟體盛行,普及率與準確率已大幅提高,但是一遇到俚語掌故,譯文難免慘不忍睹。《奇怪的客人》裡的兄弟檔化身雲神,哥哥名「陽露」,弟弟叫「月露」,「陽露月露」(알록달록),連在一起讀是「allog-dallog」,韓文意謂「繽紛多彩」。初生之犢仍不知人生何其多姿多采,難兄難弟度過重重難關,雨過天青裡洋溢的淨是幸福七彩。
根據一然大禪師(1206~1289)所著,關於新羅、百濟、高句麗遺聞的《三國遺事》記載,天帝桓因(환인,Haneullim)庶子太陽神桓雄(환웅,Hwan-ung) 在風伯、雨師、雲神輔佐之下,攜三天符帶著三千隨從降臨人間開疆闢土,創立了為朝鮮建國所的神市(신시,Shinsi),開國之君檀君王檢,便是桓雄與熊女所生的嫡嗣。人間三百六十餘事一律立法理化,並傳授藝術、醫學、農耕之術,另外指派風伯主谷主命,雨師主病主刑,雲神則主善惡。
經歷過這場奇遇,小姐弟攜手同心患難與共,相信不僅手足之情因刻骨銘心而彌篤,再遇孤立無援的陌生人時,也會樂於伸出援手。需要多少因緣際會巧合,我們在茫茫人海中才不致錯過彼此,結為至親摯友,一世不夠,還期待來世再相會。於是請容我這麼說,《奇怪的客人》可謂是一部彰顯「人之初,性本善」的好書,也是一則詮釋善緣未了的寓言。
謝佩霓/藝評人、策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