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的話
本書源自作者的除草反思:「假如我將雜草種進土裡,刻意照料,園中會長出什麼?搞不好會有胡蘿蔔或豌豆?」布萊恩認為,反向心理學(reverse psychology)可能是一種方法,讓菜園長出他真正想要的東西。
故事中,什麼是狐狸艾文真正想要的東西?艾文充分呈現他的傷痛,任陰暗、有毒、帶刺、扭曲的草蔓覆蓋心田,意圖使之成為「最悲傷、最荒涼的地方」。這種作法不迴避、否定、壓抑情緒反應,而以辨識、承認與尊重負面情緒作為起始,逐步抵達治癒與自癒的目的。看似反道而行,卻予以自我充分的時間與空間,使地力恢復、讓心靈癒合。看見心田再次豐收,才是艾文的真正冀望,如同布萊恩實際期望的是胡蘿蔔或豌豆。
作者坦言,曾想過情節是否有點刻意感傷,也思索繪本能否乘載生死議題與艾文的療傷力道。小讀者的反應則讓他有了答案。當布萊恩到校給孩子們朗讀故事,在數本選擇中,孩子們幾乎都挑中這本。他發現長久以來,人們多半低估了孩子的感受經驗與認知能力。這類作品供大人確信孩子已具一定程度的理解能力,也引導孩子及時發展一套面對潛在困境的個人解方,否則「今日將事一筆帶過,明日孩子恐將無法應對」,布萊恩說。
艾文的狐狸身分則是作者推敲許久的決定。布萊恩起初設定角色是個老人,然而考量孩童可能將祖父母投射到角色上,進而影響孩子理解角色的行為表象,也影響孩子參與角色複雜的情感歷程。擬人化的熊或犀牛曾為布萊恩的一時之選,然而唯有狐狸的修長身形、線條與毛色,才真正符合布萊恩的原初想像——一名新英格蘭區的清瘦農人。於是,布萊恩將狐狸固有的狡猾形象,巧妙置換成老人的孤獨身影。當艾文一身亮澄澄的皮毛,與夾鼻眼鏡、鐵耙、瓜藤等物一同由夕照鍍上金光,那因擬人而倍加詩意的畫面,值得讀者反覆凝視與凝思。
本書用字簡練,圖像語言已將故事道出十之八九。睿智又細膩的圖像語言,替作品蘊藏豐富的意旨與可能性,是本書榮獲凱迪克銀獎的致勝關鍵。鮮明的大面積留白與漸變的光影,讓敘事更為清晰細緻;壓克力、油彩與色鉛筆的三管齊下,讓畫面富有層次之餘,也帶出角色情感的多方向度;農具的光潔或鏽蝕、棚架的修裁得宜或詭譎造型,及艾文嘴角、眼神的變化起伏……等,皆為歷經陣陣波瀾的心靈意象,值得讀者悉心品味。
寵物離世、親人長辭、分手離別……,苦痛是一門生而為人無從抵免的課程,然而我們可以選擇相信並去品嘗,悲傷的尾韻通常埋藏希望的回甘。悲傷的週期過後,仍會有美再度降臨,如書中愛犬墳上冒出的飽滿南瓜,顯示時序推移帶來春泥護花的循環力量。自然的法則向我們透露,肥沃的土地不會荒廢太久,逝者舊愛均能化作心田的再次豐收。本書是格局開闊的生命教育繪本,也是一首深入淺出的積極詩篇,帶領大小讀者與主角艾文共乘有光有影的波峰波谷,沿途欣賞有悲歡、有聚散的人生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