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
那段時日不論走路或盯著咖啡館窗外醜陋的電線桿,我問自己:「童年農村生活裡,哪一樣東西已永遠消逝?」不是番薯香,也不是木屐、斗笠,我想了很久,突然腦海裡浮現輪廓:我已經二十多年沒抱過稻草、沒在稻草堆打滾了!被太陽晒得乾酥的稻草、抱在懷裡如被十幾個阿嬤用粗繭的手磨臉的感覺重新回來,於是我想起綁掃帚的往事,想起六○年代農村那一群「有信仰」的人。如果我的故事還有一點暖度,那是因為我做小孩時,大人們身教的結果。他們沒教大道理,只是示範人與土地、人與人之間的「親情」。
小燕女士以燦爛手法繪製這個故事令人驚豔,她完全理解我的想法:掃帚的意義本來就不在掃帚上。
繪者的話
斗笠、掃把、金柑糖、木屐、茶壺、枝仔冰、花棉被、腳踏車、溪邊洗衣以及田間小路。那是台灣的童年,也是記憶中的童年。在那個足以引起鄉愁的年代,最讓人追憶與珍惜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敦厚與信任,於是我使用了多溫暖的色彩;而畫中的拼貼正足以拉出現實裡的以及想像中的空間。我一直是簡媜的讀者,尤其她的文字在柔軟背後的寬闊與厚實。
翻遍台灣早期民間生活紀錄或資料,我們找到如何碾米做年糕麻糬,再怎樣鋸木縫布做木屐,還有農家織戶紡紗裁衣,可是卻極少找到掃把怎麼做。我問母親她小時後做過掃把嗎?她說當時桃園台地是用晒乾的菅芒花綁的,我讀簡媜的童年,原來蘭陽平原當地的掃把則是用乾稻草裁編的。於是我跟著故事裡的小女孩的眼睛,看見秋天的蘭陽平原、看見一群小孩在昏黃的燈下幫忙揀草、看見鄉下婦女勤勞簡樸及熱情的生活切面,當然也看到當時台灣少年在淳樸的日子裡單純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