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 【肆】（完）

第四十章 棄子
 
朱顏沒有聽從勸告，第二日，當新皇太子蒞臨赤王府行宮，代替帝君前來賞賜藩王時，她也跟著父母走了出來。
 
她沒想到他這一次來時的陣仗會那麼大，赤王夫婦雙雙出來迎接，三呼萬歲，叩首謝恩，而她怔怔地看著闔府上下烏壓壓一片人頭，心裡一陣陣彆扭，站在那裡似乎僵硬般一動也不動。
 
一旁的盛嬤嬤焦急地扯了扯她，低聲道：「郡主，還不跪下？」
 
她愣了一下，忽然間明白過來。昨天他讓她不必出來，就是不想讓她看到這一幕吧？如今他已經是空桑的皇太子、未來的帝君。君臣大綱、貴賤有別，只要一見面，她的父母要向他下跪，她也要向他下跪。
 
他們之間，已經如同雲泥一般遙不可及。
 
念及這一點，她心裡便如同遭雷擊一樣震動，意識一片空白。
 
在一片匍匐的人群中，只有赤之一族的小郡主站著。時影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任何表示，抬起手令赤王一家平身。
 
新皇太子按照禮節，向赤王宣達空桑帝君的恩寵，一箱箱的賀禮依次打開，無數的珍寶、無數的賞賜耀眼奪目。唱禮官不停地報著名字，府裡的侍女們不時發出低聲的驚呼。
 
然而，朱顏在一旁看著，眼神淡漠。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買下她一生自由的出價而已。
 
御賜的賀禮交付完畢，時影坐下來和赤王夫婦略略寒暄了幾句便切入正題，逕自提問：「不知大婚的時間定下來了沒有？白赤兩族的長子長女聯姻，關係重大，到時候我會替帝君前來主持。」
 
朱顏猛然一震，幾乎將手裡的茶盞摔落。
 
他……他來主持？為什麼是他？他……他怎麼會答應這種事？她震驚莫名地看向他，然而皇太子只是轉頭看著赤王，並沒有分心看上她一眼。
 
「多謝帝君和皇太子殿下的隆恩。」赤王謝過了恩，恭恭敬敬地回稟：「婚禮的日期已經擇好，只是尚要和白王商議，一旦定下來，便立刻知會皇太子。」
 
時影神色不動，淡淡道：「目下是雲荒的非常時期，大約要辦得倉促一些，未免有些委屈了朱顏郡主。」
 
說到這裡，他終於看了朱顏一眼，眼神卻是平靜無波。
 
她心裡一跳，只覺得手指發抖得幾乎拿不住茶盞。耳邊卻聽父王笑道：「這些繁文縟節其實並不重要，古人戰時還有陣前成親的呢。」
 
雙方絮絮談了幾句其他的，赤王妃眼看大家談得投機，便在一旁笑著開口：「婚娶乃是大事。帝君龍體不安，大約也急著想看到皇太子殿下大婚吧？不知皇太子妃的冊立，殿下如今心裡可有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