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敘事

夏日之戀
 
陣雨裡彩券行
排在前面的陌生人選出了
我本來要選的號碼
19、30、07、26、45、38
為此我跟蹤他
為了取回本來應該屬於我的
我意外看見他上了我曾經上過的
人與車，交頭親吻。竟然
他託付終生的是千萬人中我曾
隨意約過一晚的人（顯然是雨水的
百密一疏。）如今
相視，對笑，惋惜
命運總是隨意射偏了擦肩而過的
才明白那是靶心
（今後對開獎日只感到
全然的慷慨）
我交換了全部的瞭然
明白我們三人其中一人
只要現在，慢慢
將我的銀漆刮開
就可以兌換到我本來
注定與幸福
相遇的一生
 
閱讀
 
那兩人不曾相見
如果因摺頁交錯也只會詢問：
「你是來自封底還是封面？」
 
當然其中一人
可能不相信命運
儘管是有過幾次失眠（那個身體
被相對不重要的人，莫名
翻開的夜晚）
但他們
顯然還沒進入同一則短篇
 
只有置身事外的我們
只有躲在敘事之外的我們
能夠確定
他們遲早應該相遇。
雖然對於書籤的企圖
我們是憂心忡忡
而且也曾經那麼愛過
以致於甘願
就這樣獨自一人
在燈下，隨意翻亂書頁
阻撓他們相見
以免他們離別
 
游擊革命指南
 
於電子荒原偶然遇見
各自在鏡頭前沉默亮槍
報出自己的梯次
與口令
然後離線
 
碰著軍綠的帽緣
將今晚的視野壓得更低
在叢林中讀一冊《小敘事》
因為偶然遇見「槍」這個字眼
而開始忐忑何時將進入
擊發的章節
 
是夜
遠方分不清楚是炮聲
還是雷聲，正朝此間歇逼近
關於你
我仍像是個老兵
每夜細心上油保養一種無名的兵器
在燈下，戰火臨前的寧靜
只有蟲鳴會耐不住共鳴
安官來驗
對你
我不是輕易走火的那種槍械
 
近日無詩
 
偶然翻開一本書
書籍上下顛倒了文字
從原本的位置
移到了另一邊
發出金屬的音響
 
左右翻動它
需要像對待它的同類那樣
走進那間暗房
有一種紀律到了頂點
就分叉開來
一個成為宗教
一個成為色情
 
午後
欲睡的圖書館
陽光從虛掩的孔竅進來
有三兩工人
在窗外對樓的屋頂焊接
不知道有人在這裡
先是聽見光亮
才是看見聲響
 
聽寫
 
你深深地睡著了。夜晚
是一面鼓皮，你是星星
在其上閃爍敲擊
⋯⋯
⋯⋯
 
或者你
是音樂？你是
節奏的緣起？（在聽覺的草地
放牧著
我的耳朵）
 
或者我呢
是如此失語的
那種黎明⋯⋯像一首歌
末尾的音符
久候
你的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