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歸零

休息時間結束後，我走進教室，在凱西．韓德森後面坐下時，不小心踢到了他的椅子，結果他馬上轉頭嗆我，問我是不是放學後要跟他單挑。我整個嚇壞了，腦中一片空白。雖然我看起來很粗獷，但其實我只是個多愁善感又貼心的小六生而已，打死都不想跟他幹架。要麼收下戰帖，然後被扁得鼻青臉腫；要麼順從內心的聲音拒絕，然後被笑是龜孫子或膽小鬼，怎麼選都不對。
       
結果呢？我整個反常，決定跟他大幹一場。幾乎所有六年級男生都來看好戲，他們圍著我跟凱西，大聲喊著：「打、打、打！」已經無路可逃了。忽然我想起爸爸對我講過幾次的話：「如果要跟人打架，先出拳就對了。」我根本不知道拳頭怎麼使，所以我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其他同學大聲叫好，瞬間我和凱西已在地上扭打著。身為摔跤選手的他幾乎佔了上風，但此時我獸性大發，召喚出腎上腺素，把他摔了出去。
       
隨後我們重新站穩腳步，我記得他朝我揮來一記重拳，打在我左眼上方，當時時間彷彿靜止了一秒。此時有個男同學大喊：「湯尼森校長來了！」校長光速衝向我們，領帶都飛到肩膀上了。所有人瞬間鳥獸散，我一邊哭、一邊用最快速度衝回家，覺得丟臉又害怕。
       
到家後，我媽聽到我和同學打架，整個人都驚呆了，但她馬上幫我腫脹的眼睛敷藥。我爸下班回家後，我完全不敢看他，可是他邊笑邊問：「你有先出拳嗎？」完全沒有可憐我耶！那天晚上，我覺得困惑和丟臉極了。隔天早上回到學校，我一路上頭垂得低低的。班導詹姆森老師把我跟凱西拉到走廊上，關上教室門說：「聽說你們兩個昨天打架。」我們點點頭。「好，跟對方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說了，凱西也說了。她讓我們回教室，衝突到此結束，畫下句點。
       
是嗎？
 
我在衝突中學到的教訓
       
那次的經驗讓我學到了一個自相矛盾的教訓：要是跟人起了衝突，只要說句「對不起」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一切就會好起來。只是從我跟凱西相處的經驗來看，根本沒有一件事有「變好」。後來發現道歉不過就像OK繃一樣，暫時掩蓋傷口而已：或多或少，暫時解決我跟別人的問題，讓我可以繼續過下去。但就算我一直道歉，我從來不覺得衝突已經化解了，傷口仍在惡化、流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