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女孩

雖然新學年已經開始，爸媽還是給我幾天時間適應環境，才送我去接受折磨。
 
沙漠嶺中學離驛馬道只有幾哩路，第一天由媽媽開車載我去上學。我坐在車裡，直視正前方，心臟怦怦跳。車子開進巨大的新學校停車場，我以為心臟要從胸口跳出來了。之前在堪薩斯州的學校大概只有三百個學生。沙漠嶺的規模少說有它的三倍——一千個陌生的同學。
 
媽媽開著我們的破車排進接送區，前面已經停了一大排車子，大多是BMW、Volvo、Jeep之類的名車，而且都打好蠟、保養得光鮮亮麗、色彩鮮豔耀眼。我們家這輛說不出是什麼顏色的破車連廠牌標誌都找不到，很久以前就不知道掉在哪。老實說我不確定爸媽是否還記得這是什麼牌子的車。它在停車場裡格格不入，感覺是個不祥的預兆。我們隨著車龍緩緩向前移動。
 
媽媽轉向我，微微一笑，嘴角抽了下，「要我陪你進去嗎？」
 
我搖頭，「不用。」
 
她點點頭，將一縷黑色長髮撥到耳後。「也是，上學第一天就讓媽媽陪著進教室還滿尷尬的。」
 
「稍微啦。」
 
她幫我撥撥頭髮，輕輕拉了下髮尾，「還記得第一堂課在哪裡上嗎？」
 
「嗯，沒問題。」
 
「記得置物櫃在哪嗎？」
 
「全在我的掌握之中。」車子靠邊停進接送車格。
 
「好吧。」她說：「今天早上看你衣服穿反，還把穀片放進微波爐，我有點擔心。」
 
「只是有點分神啦。」我一頭鑽進提袋的背帶。這句話半真半假，我在緊張，超級無敵緊張。
 
「寶貝，我知道你最近很辛苦。」
 
「媽，我沒事。真的……我今天會好好的。」
 
她靠過來親親我的頭頂，「需要什麼就打電話。放學後我會在這裡接你。」
 
平時爸媽絕對不會把我當成小寶寶照顧。比起親親抱抱，他們的作風更像是叫我像個男子漢，抬頭挺胸的面對一切（他們好像沒在管我其實不是男子漢）。但我猜今天場合特殊。老實說，真希望她別這麼做，害我更緊張了。
 
我點頭，用腳打開車門，重新穿上新買的紫色芭蕾舞平底鞋。我下了車，包包甩到身側，對媽媽露出堅定的笑容，用屁股撞上車門。
 
才走出五步，我便得到了第一個注目，我很想無視這樣的關注。爸媽總是教我一次完成一個小任務就好，比如：用腳趾夾住梳子、把梳子舉到頭上、拿梳子梳頭髮……一次一件事。所以我今天的第一個小任務即將達成：走進教室上第一堂課，沒把微波到爛掉的穀片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