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已近歲末,這裏卻像春天那樣,陽光燦爛。自二○一○年夏天動筆,終於完稿,算起來前後共十一年,應該是對自己的承諾。說到中風的難關,因語言障礙寫作不得不擱置,我開始畫畫打發時間。三年後繼續寫作,磕磕絆絆,就像生銹的鐘擺那樣搖晃,找到內在的動力。
天有不測風雲,疫情改變了人類的歷程,隔離成為全球的常態。我困在香港,幾乎足不出戶。可謂不幸中的萬幸,正好把主要精力投入在寫作中。
記得二十多年前,我和李陀在柏克萊的碼頭散步。那天早上霧大,霧鐘響起。我說霧鐘這個詞好,可借用詩題。李陀點點頭說,你應該寫長詩,與歷史感有關。
二○○七年夏從美國搬到香港,多年的流亡生活總算比較穩定了。回頭望去,尤其自一九八九年以來,寫過零星散文,但並沒有總體的設想,於是想到是時候寫長詩了。
在疫情突發後,我意識到時間的緊迫,包括生命與精力,還有創造與才能,隨時都有可能會中斷或衰退,按佛教所說的「無常」。
特別說明的是,為了統一風格及形式,在修改全詩的過程中,尤其是前十章,改動較大,有幾章甚至重寫。而大部分篇章在《今天》雜誌發表過,可作為參考。感謝親朋好友陪我度過難關,感謝金絲燕、陳力川、田原等「理想讀者」幫我調音,特別感謝林道群,以及聯經出版公司,在艱難的時刻出版這本書。
北島
二〇二二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