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決定就任日本武士隊監督的那一天。
將胸前印有「JAPAN」的球衣,首次披在身上的那一天
煩惱著如何挑選世界棒球經典賽(WBC)選手名單。
總算迎來宮崎集訓的前一夜。
戰勝了中國,邁向稱霸世界的第一步。
在第一輪小組賽四戰全勝告終。
打敗義大利隊,在前往美國的班機上。
從針對某位選手的調度安排,聽取團隊的意見。
與墨西哥的準決賽,全員奮戰度過難關後。
等到人生最棒的一次香檳浴結束,回歸獨自一人的那一刻──
我與筆記面對面。
因為每天都會打開筆記,我一如往常,在一日結束之際拿起了筆。
在北海道自宅「栗之樹農場」感受四季變換。
親眼目睹新冠肺炎疫情的擴大。
為受到天災的地區和受災者致上心意。
被稱作風花的細雪,在東京漫天飛舞的夜裡。
在與久未見面的好友交流,感到溫馨的夜裡──。
記憶裡頭,我在當北海道日本火腿隊監督時,往往會回顧當天的比賽。
以職棒球員而言,現役時期的我表現乏善可陳,也並非在當監督之前,就曾擔任過教練。從未有過指導者經驗的我,可是一點都不能夠浪費每天的賽事。
整理好比賽內容與自己的調度,準備明天之後的比賽,讓下次能夠做出更精準的判斷。這還不夠,還必須更加明快地下決定,讓選手們綻放更多光彩。
為了選手、為了球隊,我這個總教練到底能做些什麼?到底有什麼事情非做不可?我過著每天都捫心自問,探索自我職責的日子,學習著棒球、學習著人生。除了閱讀在政治與經濟方面成功者的著作,我也參考了歷史書、古今中外的典籍。
在這些先人和偉人留下的話語和訓誡中,有著放諸四海皆準的價值觀。儘管是幾千年前寫下的思想,卻能對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我,掀起心中巨大的波瀾。
不管是身而為人,還是作為職棒總教練,它們都有太多值得參考的地方了。我不斷寫下的棒球筆記,就在不知不覺間,紡織成了一本談論人生的筆記了。
2021年12月2日,我就任日本棒球代表隊監督。這支被稱作「日本武士」的隊伍,目標擺在2023年舉行的WBC。日本武士在06年的首屆大會中拿下冠軍,09年第二屆賽會也達成連霸。然而,13和17年都只以第三名作收。我所背負最重要且唯一的責任,就是在暌違三屆大會後,重返世界第一的榮耀。
22年1月起的棒球筆記裡,幾乎都沒談到比賽的事。距離WBC開賽還有一年以上,強化試合也得等到22年11月前才會組隊。
儘管如此,筆記還是像往常一樣,一頁一頁累積著。
中國典籍《四書五經》的〈大學 傳二章〉裡,記載著「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據說古代中國的商湯王,在洗臉盆上刻了這段文字,每當洗臉的時候,就會以此自問。
雖說日本武士隊監督真正的挑戰還早,但如果每天渾渾噩噩地過,就不會有所成長。心中保持「無時無刻做好準備」,預想今後將可能面對什麼樣的課題和難關,保持緊張感度日。為了讓自己今天比昨天,明天又比今天更加成長,注視著自己的行動,寫下筆記,就能發現到許多東西。
還不夠好的自己、還不夠成熟的自己、還不夠堅定的自己,在認識到這些自我沒有察覺到的自己時,為了能夠警惕,我從各類書籍中找尋話語,寫成筆記。有些話重複寫了好幾次。儘管面對自己的不成熟相當痛苦,但藉由這個過程和重複書寫,也讓那些話語涵義與身心融合,給自己當頭棒喝。
過去在我的履歷書裡,沒有什麼特別值得稱道的事情,現在則加入了WBC冠軍這項輝煌的經歷。圓滿達成重大任務,讓我的內心的巨石終於放下。然而,實際在拼戰的是那些選手們。我腦海中浮現《四書五經》孟子曾說過的:「聲聞過情,君子恥之。」我感覺到大家對於「栗山英樹」這個人的評價,顯得言過其實了。
即使冠上WBC冠軍總教練這項頭銜,我本人可是一丁點都沒改變,依然每天努力學習著。
這本書是2019年出版的《栗山筆記》續作。稱不上立下什麼豐功偉業的我,又再次寫了新書。我因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而渾身顫抖著。
然而,或許我寫下的這些話語,除了我之外,還能帶給他人一些參考──就在WBC結束後不久,有人對我這麼說了類似的話。有位日本電視圈的大人物,也是人生的大前輩,告訴我:「讀了栗山筆記後,就不用費心鑽研古典了。」
日本武士隊在WBC奪冠這件事,想來有著許多意義。我瞭解到,這之中包含著「將現有學到的東西傳遞下去」。曾經鼓勵我、帶給我勇氣,支撐著我、讓我起身奮鬥的這些話,再一次向傳唱後世,這就是被任命為日本武士隊監督的我,所擔負的使命。
有些話語是在前本書也曾提及的。
有些書我經常不斷翻閱。像是中國古代的典籍《易經》、以及澀澤榮一先生留下的《論語與算盤》等等,我已經數不清讀了幾遍,連第幾頁寫了什麼都能記得。即使如此,每次在重讀的時候,還是會畫重點、貼標籤。每次重讀,都領悟的新的事物,點頭叫好:「啊啊,果然是這麼一回事啊。」
我感覺到一句話裡帶有的含意,往往不只有一種而已。當然,它們都有最普遍的解釋,但隨著當下心境的不同,也會帶來不同的迴響。被再次選中的這些話裡,或許不只是我,也能成為各位的箴言。
日本武士隊監督這份工作,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夠擔當。不過,扛下這份職務的我,並非什麼特別的人。我和大家腳踩同一片大地,在朋友與伙伴的支持下度日,也曾為工作和人際關係煩惱著。
我相信,這些滋潤我的日常,或讓我內心平靜的話語,能夠觸動大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