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色彩的重要性
地球上的色彩
色彩意味著生命。人類探索了太陽系行星與它們的衛星,但至今尚未發現生命跡象。因此,地球的豐富色彩,尤其是植物的綠色與水體的藍色,似乎是宇宙中僅有的。地球上充滿生命的地方:叢林與海洋、森林和平原,全都充滿賞心悅目的自然色彩。就連因為被天災人禍剝奪了生命而失去色彩的地方,自然也永不枯竭,如同英國詩人傑瑞德・曼利・霍普金斯所描述的。隨著生命再度出現,色彩亦將重現。
我們很難想像一個沒有色彩的世界。但是大部分時候,對於色彩在生活中的重要性,我們都視為理所當然,就像呼吸空氣一樣。尤其在現代社會,我們幾乎不會注意到人為色彩的豐富絢爛,或許是因為在這麼多色彩的包圍之下,我們早已習慣這些不經意的樂趣。這片色彩大海裡的顏色除了用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之外,大多沒有實質上的功能,不同於自然界中的每一種顏色,都是隨著時間逐漸演化,各自擁有明確的實用目的;也不同於古代如紫色一類的昂貴色料,只出現在富人的華服上,與珠寶一樣珍貴且具有意義。現在我們散播色彩只是因為我們喜歡色彩,色彩唾手可得,而我們有能力這麼做。現代人隨時都能取得數以百萬計的廉價色彩。想要粉刷牆壁、招牌或店面時,可以輕鬆說出「就漆成黃色(或紫色、土耳其藍、淡黃綠色)吧」。買衣服的時候(至少在大部分的現代文化中)可選擇鮮亮的色彩,這些顏色在過去遙不可及,更重要的是只有掌權的統治者才有資格使用。隨著繽紛的色彩脫離了原本的意義和目的,人類對色彩代代相傳的原始反應也逐漸淡去。
儘管如此,色彩還是以神祕的方式持續發揮影響力。生物本能或許下意識地仍會使我們喜歡或討厭某些顏色,讓顏色提供有用的資訊或警示,並且發揮劃分界線的功能。在幫派橫行的城市,身穿「錯誤」的顏色走進敵方的地盤可能會惹禍上身。美國的節日以顏色分類:紅、粉紅、白;紅、白、藍;橙、黑;紅、綠。
即使到了今日,人們還是常讓小女嬰穿上粉紅色的衣服,藍色則象徵男孩。有了紅燈、黃燈、綠燈控制車流,指揮交通不再需要人力。此外,色彩也可以用來反映人類的潛意識。我今天為什麼穿這件藍色毛衣?我為什麼買了黃色茶壺,而不是白色的?你知道嗎:根據統計,深紅色的車子比其他顏色的車更容易發生死亡車禍。最不容易發生死亡車禍的車子是哪種顏色?淺藍色。
色彩一直是科學家感興趣的研究主題,因此有大量的相關文獻。有幾位人類史上最了不起的思想家都著迷於理解色彩,包括希臘科學家暨哲學家亞里斯多德(Aristotle)、英國科學家牛頓(Sir Isaac Newton),以及德國作家暨科學家歌德(Johann Gerthe)。歌德認為自己1810 年的鉅著《論色彩學》(Farbenlehre)是他最重要的成就,甚至超越他的傑作《浮士德》(Faust)。包括上述幾位在內的科學家與哲學家,都透過大量著作思考這個問題:「顏色到底是什麼?」這問題看似簡單,卻沒有一個客觀、簡易的答案。字典提供的定義幫助不大。《英卡塔世界英語辭典》(Encarta World English Dictionary)為「顏色」(color)下的第一個定義是:「引發視覺感受的特性。一種仰賴光線受到物體反射後,被感知為紅色、藍色、綠色或其他顏色的特性。」但是,這種「特性」到底是什麼?物體真正的外貌究竟是什麼樣子?這本辭典裡另外提供了「顏色」的十八種用法,雖然依舊沒有明確定義「顏色」是什麼,卻將「顏色」和「畫」(draw)這個單字做了有趣的比較。這兩個單字都有多重意義,顯示這兩種概念牽涉到的範圍很廣泛。兩者都可以當成名詞,例如「比賽以平手收場」(The contest was a draw)以及「這個顏色很鮮豔」(The color was bright)。
它們也可以當成動詞使用,例如「汲取過往經驗」(to draw on previous experience)和「影響某人的看法」(to color one's opinions)。這兩個單字也可以是形容詞,例如「她面容憔悴」(She has a drawn expression)以及「他口出穢言」(He uses colorful language)。相關的例句不勝枚舉,例如「歸納出結論」(to draw conclusions)、「劃清界線」(to draw a line in the sand)、「展現本色」(to show one's true colors),還有「以優異成績通過考試」(to pass a test with flying colors)。
關於第一個定義:「引發視覺感受的特性」,有沒有可能顏色本身不是一種實體,只是光落在一個難以理解的表面上,引發了觀察者的心理感受?檸檬真的是黃色的嗎?還是那只是發生在我大腦中的「黃色」感受而已?科學家告訴我們,無論檸檬是什麼顏色(說不定根本無色!),檸檬表面的質地會吸收各種波長的光,只把一種特定波長的光反射到我的眼睛/大腦/心理系統裡。這種波長使我的視覺系統體驗到一種心理感受,這種心理感受叫做「黃色」。但是,這種被感知到的色相可能是因人而異的。我看到的黃色跟你看到的黃色,是一樣的嗎?色盲的人眼中看到了什麼?人類思索類似的問題長達好幾個世紀,科學家與非科學家都很難回答這些問題,因為我們無法跳脫自己的眼睛/大腦/心理系統。我們只能接受色彩的神祕性,維持我們對這種神祕性單一的、個人的心理與情緒反應。
把這些費解的難題留給科學家與哲學家吧,我們確知的是無論顏色的定義為何,大家都喜歡色彩,偶爾也想要進一步了解如何準確地判斷、調和與使用色彩。我們都知道某些顏色放在一起特別好看,也想知道背後的原因。我們想知道如何搭配出美麗的色彩,無論是在紙上、在衣服上,或是在周遭環境裡。
另一方面,我們或許也擔心過度了解色彩會破壞我們對色彩的想像;如同詩人濟慈(John Keats)言之鑿鑿的警告,這會使耀眼的彩虹變得灰暗。不過,我相信樂趣不會因為了解加深而消失。日常生活中,每一個人都會碰到必須選擇色彩的情況。直覺當然可以引導我們,但是直覺結合知識,會更有力量。
我將在這本書中拆解複雜的色彩,提供紮實的色彩基礎認識:如何觀察色彩、使用色彩;教導運用色彩創作的人如何調色與搭配色彩,達成最難掌握的目標,也就是色彩的和諧。如果你對色彩的興趣比較輕鬆隨意,本書提供的簡單練習可加深你對色彩的認識與欣賞。
第一單元提煉了現存色彩知識的精華,使讀者對色彩的意義、理論和詞彙有基礎的認識。
第二單元提供藝術材料的實用資訊,以及有助於釐清色彩理論與色彩詞彙的練習。
最後,我將在第三單元討論和諧的色彩組合、色彩的意義與象徵涵義,並且建議讀者如何運用這些知識,將色彩的喜悅融入日常生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