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福分,不該獨有
二〇二四年夏天的一趟旅行,醖釀出這本書。飛去安地斯山(Cordillera de los Andes)前,我臨時決定朝聖喜馬拉雅山,為規劃的「一生必去大旅行」踩線。沒想到,發生寫書的因緣。
我曾經半途而廢三本書。第三本書撰寫時,還曾經跑到南部寺院住了兩個月,結果還在第一章第一節,蝸牛行進。最後,束之高閣。
長年寫專欄,外人以為,我拿筆不難。其實,誤會大了。寫一篇與寫一本書,大大不同。寫作過程,對我是痛苦的,是無數無盡的焦慮。
提筆的第一天,我其實忐忑,會不會有第四本「半途而廢」的不良記錄?這次,日常工作依然忙碌,還飛了三趟長距離旅行,但咬牙埋首。
北極回來後,已是冬天,我進入緊鑼密鼓的寫作。
書桌前,堆著十幾本參考書籍,還有十九個龍眼籽構成一片森林的小盆栽。與小陶盆的盆身相比,森林稍高,我拿出剪刀降低高度。於是,龍眼森林展現新生機,一暝大一寸,從冒出米粒般、褐綠色小葉開始,一星期後就能昂然。
拿起剪刀,修剪龍眼森林是苦中的寄情。我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先看看「小森林」,然後才是打開iPad。
最後衝刺時,連從不中輟的重訓健身,我都告假。好多夜晚,筆耕至凌晨,分不淸楚是今晚,還是今晨。倦了,就躺在沙發上小眠,不太敢進臥室的床。
在許多猶豫中,微微前進。書過一半,思路慢慢淸晰、篤定。我試圖以電影腳本方式構建出兩條故事軸線:喜馬拉雅山國旅行,遇見一位外國和尙的對話。
隆冬,深夜十一點五十分,終於、終於、終於完成書稿最後一篇。夜半獨坐,我深情看了相伴的龍眼森林。關上iPad的那刻,我真想衝到外面放煙火。
「今天能來到這裡,是經歷一段精彩的旅程和難以置信的一戰,但一切都是值得。(It's been an amazing journey and incredible fight to be here today, but I think it's been worth it.)」─影后 楊紫瓊
書已完成,我竟依依不捨。眷戀難得獨處,只有文字、沉思與安靜。
謝謝光師父,謝謝促成這本書的葉本殊師姐。沒有他們,這本書極可能半途而廢。他們兩位也是此書的最早讀者,當他們不約而同地說,讀完後,淚水盈眶。我懸宕的心,才落下。
喜馬拉雅山是一趟腳的旅行,更是心的旅行。全世界最高的山峰都在這裡,如果地球沒有喜馬拉雅,最高處只在六千公尺。喜馬拉雅是卓越的,也是無情的,能在此生存下來的,不論是人或植物,甚至昆蟲,都歷經幾千萬年的蛻變。
輝映到內心,每個人的生命,也有一座喜馬拉雅。谷底與高峰,起起伏伏,執著與困頓,苦與樂。呼應到封面設計:「以特殊感光油墨,讓黑暗走入陽光下的色彩變化, 山峰由雪白變成金黃。」這不正是生命?
我走在喜馬拉雅山時,不時看到生命狀態,也不斷想著:快樂是什麼?生命要追求什麼?於是,在「山中旅行」後,與光師父「山中對話」生命的七大智慧。
這本書,我要獻給在喜馬拉雅山相遇的小沙彌們。他們的童真與苦難,教導我人生最珍貴的一堂課,惜福感恩。我們何其有幸,在一個生氣盎然的國度。
我也要獻給菩薩寺的光師父與葉師姐:「謝謝你們。未來,在貧窮國度興建沙彌學院之路,何其漫長。」
我將捐出一半版稅,希望小沙彌們在無風雨的童年,快樂長大。雖然,我們不生活在同樣土地、沒有相同的膚色,但愛,不該有太多的條件。光師父已發心走在前,不該孤獨行走。
寫出這個決定,我是猶豫的,深怕沽名釣譽之議,但或能拋磚引玉,我忐忑地放下顧忌。
我不是有錢人,但我是有福之人。福分不該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