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肉：即將改變人類飲食和全球經濟的新產業

序言

第1章 第二次馴化
走進“現代牧場”
難以想像的資源浪費
下一場食物革命:細胞農業
好處多多
障礙重重
培植商品的市場化趨勢

第2章 科學的拯救
古老行業消亡史
印度見聞
“牛排選舉”
尋找合作
命名之爭
開始變革

第3章 實驗室中的成果
吸引投資
細胞“夏娃”
漢堡品鑒會
各界反響
勢在必得的商業化之路

第4章 讓皮革做“先鋒
制革業危害甚廣
從醫藥行業看到的契機
福加奇開始行動
培植皮革開啟商業化之路

第5章 人造肉進入美國
瓦萊蒂的求索
家人造肉公司
推廣面臨的問題
資訊傳遞改變大眾想法
即使遇到了阻礙
農業補貼的影響
夢想終會實現

第6章 傑克計畫
“植”聯“肉”合
以傑克之名
漢普頓克裡克：人造雞肉
塊人造火雞肉
塊人造鵝肝的滋味

第7章 人造食品及其爭議
無細胞農業
的 ：人造牛奶
被中國的投資人約見
克拉拉：人造蛋清
啫喱托：人造明膠
透明度能否提高大眾接受度

第8章 品味未來
傳統肉類行業的危機感
人造肉助力人類改變對待家畜的態度與方式
食物背後的倫理道德
另一場綠色革命

致 謝

尤瓦爾·赫拉利
新銳歷史學家、全球暢銷書《人類簡史》作者
 
如今，地球上的大多數大型動物都生活在工業化的農場裡。在我們的想像中，地球上居住著獅子、大象和企鵝，它們自由自在地在遼闊的熱帶草原上、海洋中奔跑、漫遊。在國家地理頻道、迪士尼電影和童話故事中，這可能是真的，但在電視螢幕之外的現實世界中就不一樣了。全世界一共有4萬隻獅子和10億頭馴養的豬、50萬隻大象和15億頭馴養的奶牛、5000萬隻企鵝和500億隻雞。2009年，一項普查統計得出，歐洲共有16億隻野鳥，所有種類都包括在內。而在同年，歐洲肉食和禽蛋工業飼養了近70億隻雞。生活在地球上的很大一部分脊椎動物不再自由，而是由一種動物擁有和控制：智人（Homo sapiens）。

在工業化農場裡，這數十億的動物並不被視為能夠感受到痛苦和憂傷的生物，而是生產肉、奶和蛋的機器。這些動物通常在工廠式的設施中批量生產，它們的身體也根據工業需要而成型。之後，動物們就像一條巨型生產線上的齒輪一樣度過它們的一生，生存的時間和品質由農業企業的盈虧決定。從造成的痛苦程度來看，工業化動物飼養可以說是歷史上最嚴重的罪行之一。

到目前為止，科學研究和技術發明有使家畜的生活品質更加惡化的趨勢。在古埃及、羅馬帝國或古代中國等傳統社會，人類對生物化學、遺傳學、動物學和流行病學的瞭解非常有限，所以，他們的操控力也是受限的。在中世紀的村莊裡，雞在房舍間自由奔跑，從垃圾堆裡啄食種子和蟲子，在穀倉裡築巢。如果哪個野心勃勃的農民試圖把1000只雞鎖在擁擠的雞舍裡，那很可能會引起一場致命的禽流感疫情，導致所有的雞喪生，甚至會殃及不少村民，連牧師、薩滿或巫醫對此也束手無策。

但是，一旦現代科學破解了鳥類、病毒和抗生素的秘密，人類就開始將動物置於極端的生存條件下。在疫苗、藥物、激素、殺蟲劑、中央空調、自動餵食機和許多其他新設備的説明下，現在的數萬隻雞或其他動物可以被塞進極小的籠中，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生產肉和蛋，同時這些動物也遭受著前所未有的痛苦。

在21世紀，科技賦予人類更多的力量來支配我們的同伴。40億年來，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遵循自然選擇的規律；而在不久的將來，地球上的生命將被人類智慧設計所支配。但是，具有決定性的從來不是技術，我們可以利用同樣的技術創新創造出截然不同的社會和環境。例如，在20世紀，人們利用火車、電力、無線電、電話等工業革命技術建立了無產階級政府、法西斯政權又或是自由民主國家。

同樣，在21世紀，生物技術也有許多不同的用途：一方面，我們可以用它來改良牛、豬和雞，使它們長得更快、產肉更多，且完全不考慮給它們帶來的痛苦；另一方面，我們可以用生物技術生產人造肉——用動物細胞培植的肉，無須再飼養和屠宰動物。如果我們沿著後面這條路走下去，生物技術很可能會從家畜的死對頭變為它們的救星。人造肉可以滿足人類對肉食的渴望，但不會對地球上的生命造成巨大的傷亡，因為比起飼養動物再利用它們生產出同樣的肉，人造肉要高效得多。

人造肉絕非科學幻想。正如你將在本書中讀到的，世界上第一個人工培植的漢堡於2013年被生產並食用。確實，在穀歌聯合創始人謝爾蓋布林的資助下，這個漢堡耗費了33萬美元。但我們也要知道，掃描第一個人類基因組花費了數十億美元，而如今只要幾百美元。事實上，在第一個人工培植的漢堡問世僅僅 4年後，也就是2017年，培植漢堡的研發人員已經改進了工藝，現在的製作成本已大大降低。在這個領域，競爭對手已經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一家美國公司在 2016年以相對便宜的費用生產了世界上首個人工培植肉丸，標價僅為1200美元。2017年，這家公司以更低的成本生產了第一款培植雞肉三明治和香橙鴨胸，並打算在不久的將來將產品投放市場。如果有足夠的研究和投資，我們可以在 10~20年內生產出工業規模的人造肉，這將會比飼養牛和雞更便宜。如果你想要一塊牛排，你可以只培植一塊牛排，而不用飼養和屠宰整頭牛。

這項技術帶來的變革並非言過其實。一旦人造肉的價格足夠低，用其替代屠宰肉不僅具有倫理意義，更具有經濟和生態意義。養殖動物是全球變暖的主要原因之一，聯合國便將畜牧業的溫室氣體排放量與全部運輸行業的溫室氣體排放量做對比。拋開氣候不談，畜牧業既是抗生素和農藥的消費主力之一，也是空氣、陸地和海洋的最大污染者之一。在哀歎智人給地球造成的問題時，矛頭很容易指向石油和煤炭公司，但傳統的肉類行業也是不可忽視的污染源。就如我們需要清潔能源來取代化石燃料，我們也需要人造肉來取代工業化農場。要拯救地球免受氣候變化災難和生態退化的威脅，人造肉的作用至關重要。

在這本引人入勝又充滿希望的書中，保羅·夏皮羅強調了細胞農業（cellular agriculture）這種新方法在食品和服裝生產方面的巨大前景。有了細胞農業，人類可能很快就不再需要飼養和屠宰數十億頭家畜。在不太遙遠的將來，我們可能會像如今回顧奴隸制一樣，懷著同樣的恐懼回顧工業化畜牧業：我們已經仁慈地將這段人類歷史上的黑暗篇章拋在腦後。

21世紀，技術賦予了我們創造和毀滅的非凡能力，但是技術不會告訴我們怎麼去利用這種能力。當我們在規劃這個美麗新世界的藍圖時，我們應該考慮到眾生的福利，而不僅僅是智人的福利。我們要利用生物工程的奇跡來建造天堂還是地獄，這取決於我們所有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