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清末民初大政治家梁啓超先生有言:欲新一國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國之小説。更有其著名論斷:六經不能教,當以小説教之;正史不能入,當以小説入之;語錄不能渝,當以小説渝之;律例不能治,當以小説治之。
一百多年過去了。我們今天應客觀理解先賢此種對新時代新小説的倚重與寄望,而非將小説視爲「治國平天下」的丹方。畢竟中國不是因小説而能再造的。但中國小説如三國、水滸、紅樓、三言二拍等經典名著,卻又的確記述了時代變遷、家國興衰、史詩歌吟,為後人留下了活生生的人文景觀、眾生萬象、歷史圖卷。小説的此種功能是任何其它文字著述或藝術形式所不能替代的,是怎麽評價都不過分的。中、長篇小説更是衍生其它藝術門類如戲曲、歌劇、話劇、舞劇、電影、電視、美術作品的母本,所謂先有名著,後有名劇是也。
當代小説名家古華正是這樣一位描繪時代風雲變幻、紀錄人世悲歡沉浮的能手。縱覽他將近六十年來的寫作生涯,大致可概括為三個階段:從發表第一篇小説的一九六二年至文化大革命結束後的一九七七年,是他習作小説的幼稚蒙昧期;從一九七八年至一九八八年,是他以《爬滿青藤的木屋》、《芙蓉鎮》、《浮屠嶺》、《貞女》等小說為代表的破繭、收獲期;一九八八年客居加拿大至今,創作了被譽爲「京夫子現代傑出歷史小説系列」,如《西苑風月》、《夏都誌異》、《血色京畿》、《重陽兵變》,以及《儒林園》、《北京遺事》、《古都春潮》、《亞熱帶森林》等長篇說部,則是他真正的翰墨耕耘豐穫期了。
古華的生平可謂篳路藍縷、風雨兼程,甚至有些傳奇。他童年失怙,求食求學,求知求生。出身「官僚地主家庭」的他,誠惶誠恐渡過了新中國所有的政治運動:土改、鎮反、合作化、反右派、大躍進、反右傾、大饑荒、四清運動、十年文革浩劫,直到改革開放搞活經濟,…… 他的身分也隨著這些運動發生各種變化。在長達二、三十年的歲月裡歷經劫難、孜孜不倦,跋涉於寫小説以改變命運的艱辛旅程。從小乞丐、小炭伕、小牧童、小黑鬼、「政治賤民」、農場工人,到地區歌舞劇團編劇、省文聯專業作家、全國作協理事,到掛名第七届全國政協委員,再到美國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到加拿大卡爾加里第十五届冬季奧運會藝術節作家周,之後定居溫哥華至今。此種從鄉村到城市、從省城到京城、從中國到外國的人生經歷,對一位小說家彌足珍貴。
迄今爲止,古華發表、出版以小説爲主的各類著作逾一千一百萬字,主要作品已有英、法、德、義、俄、日、韓、荷蘭、匈牙利、西班牙等十餘種譯本,并被拍攝成電影、電視劇上映,還曾被改編成歌劇、評劇、越劇、漢劇、楚劇、祁劇、莆田戲等劇目上演。
海内外文學批評家對古華的作品有過諸多評論:
中國著名評論家雷達說:歷史的不幸產生出文學的奇葩。
另一位著名評論家馮牧說:一般小說多寫了大時代下面小兒女的恩怨,古華的小說則是經由小兒女的恩怨寫了大的時代。
北京大學老教授、詩人謝冕說:每年編選當代文學教材,重印《中國當代文學作品精選》一書,《爬滿青藤的木屋》長達兩萬多字,我們一直保留著。
英籍漢學家、《芙蓉鎮》英文版譯者戴乃迭女士說:古華豐富的作品給人以深刻的印象。但古華並不像有些中國作家那樣直接描寫真實生活中的真實人物,他對中國現代各階層人物都作了大量的觀察後,才塑造出那些令人難忘的人物形象。
古華一九八八年定居溫哥華後,潛心耕耘的「京夫子現代歷史小説系列」,在臺北《中央日報‧副刊》連載十六年之久,一直為中、老年讀者逐日追蹤閲讀,廣受好評。誠如前《中央日報》副刊主編、淡江大學中文系教授林黛嫚所説:京夫子的系列著作叫好叫座,包括《北京宰相》、《西苑風月》、《夏都誌異》、《血色京畿》、《重陽兵變》等,人物形象飽滿,語言對白蘊含智慧,歷史大關節的敘述氣勢磅礴,微觀小場景的描繪細緻入微,許多讀者追著讀,認爲中共的當代史總算有了一部如《三國演義》、《隋唐演義》般令人拍案叫絕的新演義(見林黛嫚著《推浪的人》一書,第二百零六頁)。
本文集共十六卷,長篇說部《重陽兵變》原擬作第十七、十八卷,因係三民書局版,未及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