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訊 4月號/2021第426期 (電子雜誌)

城市的模樣，由空間構築而成，
而人與空間的活動、摩擦、辯證成為景觀。
時光推移讓景觀與物件的消損模糊已成定律，
我們藉由書寫，挖掘城市的歷史，讓它們在記憶的空間占存一席之地。

    台北是三民主義的城市——移民、殖民與難民，它也是由眾多異鄉人所組成的多元城市。
    「台灣一開始就是個移民的社會，真正的台灣人應該是原住民，我們都只是客人；後來還有『殖民』，像日本，或有人把國民政府也視作殖民；1949年這一批人的移動，則具有『難民』身分。這些不同的人，皆帶來獨特的文化。」曾撰寫《城市人：城市空間的感覺、符號和解釋》的詹宏志先生如是觀察道。
    而台北，從來沒有排斥過這群形形色色的外來人群，並給予相同的求知及工作機會。慢慢的，委身其中之人，逐漸開始認同，並從屬於這座城市。
    台北，從最初的「異鄉」，轉化成為了「我城」。

    隨著時代及科技的進步，城市樣貌快速翻新。當我們以為如今這座城市只剩下溫暖又寂寞的回憶時；當我們以為我們終究會漸漸看不見這座城市，如強光刺眼的電影畫面，泛成白色，漸漸看不見那些老建築的細節和輪廓時；當我們的記憶正在慢慢地被更巨大的摩天大樓遮去，被埋沒在砸碎的瓦礫之中時。台北，正以另一種面貌，訴說著它的故事、展示著它未曾盡逝的風華。

    「台北是個非常幸福的城市，因為這裡還保有一些八十年代的城市面貌，很多東西雖然不停在改變，但不會忽然間完全消失不見，這個城市就會讓人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知名導演蔡明亮先生如此說道。

    台北既然是我城，居住在其中的我們有著共同的世界觀與共同的生活「底色」，它就值得我們為它考據、描繪、論述、記憶、爭吵與建設。

    台北，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地景是不斷複寫的羊皮紙，
人與地方的依附與測量，互動與摩擦，
交互辯證累積成景觀。
當時光推移，景觀面目模糊
我們如何藉由書寫，尋回一座熟悉的城？

    本期專題將以「城市人觀察」、「尋城記特展」與「地景複寫．文本轉生」，三個面向，提出「尋城」的思考線索──自過往的城市空間文本出發，在今昔追憶之餘尋思創發與轉生。

【我們共同呼吸的城市】

    這幾年《文訊》團隊有機會承辦「臺北文學季」，再加上我們長期關注文學發展，台北既然擁有眾多資源、關愛，呼吸、生活其中的我們，正好藉此機會搜尋、整理她的內在紋理，以及隨著歲月更迭的外在風貌。剛開始，我們不斷提醒自己，主題及呈現方式千萬不要重複。但幾年下來，發現愈接近台北，愈往深層探索，愈能體會台北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而站在高處眺望，台北的未來更充滿機會與挑戰。
    2021「臺北文學季」已於三月初開跑，4月23日～5月16日在剝皮寮舉辦「尋城記」特展，我們希望每個人在這座城市裡，都能找到與自己有關的故事及記憶。
    本期專題就是「尋城記」。蔡明亮導演〈看得見與看不見的台北〉一文談到西門町「一條龍餃子館」，也拂拭了我塵封的回憶，我的台北初體驗，台北浮生記。
    初中一年級暑假，為了慶祝哥哥考上台中一中，大姊帶我們兩兄妹從清水上台北。當時姊姊、姊夫還在交往，任教台大哲學系的準姊夫帶我們逛校園，到大中國戲院看茱莉．安德魯斯主演的《真善美》，晚餐吃的就是「一條龍」，裝潢、味道和我們眷村小店很不一樣，別有風味；而《真善美》主題曲〈小白花〉（Edelweiss）則成為我學會的第一首西洋歌曲。
    18歲高中畢業北漂，從此落腳台北。生命中的重大階段，讀書、工作、成家，都在此定錨。讀大學到婚前，一直在台大公館附近租屋，十年換了十家雜誌社：讀書、電視、休閒、汽車、人文、女性、兒童……遇到無數貴人、業界高手，拓展了視野與技能。婚後多年長居中山區。工作因素，至今仍經常在城中、萬華、大同、古亭、松山各區走動。多年後，許多事記憶已淡，有些仍刻骨銘心。
    初期，有段時間擔任大套食譜的助理編輯，必須與台北最具指標性的餐廳合作，我負責記錄食材、配料及做法。連續幾個月，穿梭在不同的餐桌、廚房，筆錄山產、海味……若干，蔥薑蒜、油鹽醋……幾匙。當時只知道都是經典名菜，收工後大快朵頤，後來才知道我見到的都是早年台灣中餐界的翹楚：「彭園」前身「華湘餐廳」老闆彭長貴、「楓林小館」主廚羅斌、「悅賓樓」老闆姜鳳翔……。
    楓林小館的紅燒牛腩、京都排骨、西湖牛肉羹，彭長貴的彭家豆腐、左宗棠雞、蒸臘味合，都是好吃又好做。新婚期間，我在家下廚宴請婆家、娘家及同事好友，當年在工作中邊吃、邊問、邊學的這幾道菜，派上了很大用場。
    煩了，累了，有時也會外出旅遊放鬆。通常不到三、五天，就開始想念台北了，我知道台北的印記已深烙在我生命中。出生在屏東眷村，成長於台中清水小鎮，但我早已不能說「台北不是我的家」了。
周末參與文學季一場重磅講座：詹宏志的「再訪城市人──張望台北城，尋找新線索」。《城市人》是詹宏志1989年的舊作，他認為這本書其實是一本「城市使用指南」。
    詹宏志說：「都市生活不是田園生活的反面，都市生活就是安身立命之地，都市生活可以是理想所寄」。
談到如何行銷台北，要先問一直以來台北的優勢是否還存在？喝茶、買書、買電腦與周邊、小劇場、故宮，還有牛肉麵和日後發展為台北牛肉麵節，所呈現底層的能量以及社會心理的深層意義，都是不容小覷的。
    如果要為台北畫像，詹宏志說台北是個由移民、殖民、難民組成的城市。而我們這個世代的老台北，不是地理的，也不是時間的，而是與青春交會的；我們說的店不見了，我們說的人也不在了，但那是我們永遠的台北！
    也許和詹宏志時代相近，交集較多，又同是四十多年前北漂的中南部子弟，聽講時有些激動，也有些傷感。他的結語令人省思──天龍子民的我們，請自問：台北，我可以為妳做些什麼？

【編輯室報告】◆封德屏

【自由談】 
〈夢話〉
成為…… ◆袁瓊瓊
〈穿越時空而來的迴音〉
蝴蝶的孩子 ◆利格拉樂．阿𡠄
〈隨想曲〉
少年樂手 ◆周志文
〈行旅者的世界史〉 
角板山：皇族行旅的歷史記憶 ◆蔣竹山
〈美好昔日〉 
那些我從書店所得到的 ◆張正

【專題】尋城記——物件、空間的揮別與轉生
積極的鄉愁？在絕決地遺忘和極端地保存之間 ◆黃舒楣
詹宏志：再訪城市人——張望台北城，尋找新線索 ◆詹宏志
看得見與看不見的台北——蔡明亮的影像與城市 ◆蔡明亮
如果以物件作為空間精神的還原——2021臺北文學季特展「尋城記」策展小組的借物之旅 ◆徐嘉君、彭心玗、黃子恩、鄭育雯
與我無關的城市角落 ◆汪正翔
進入夏天就老了的米亞 ◆鍾文音
城市的第一個單字 ◆龔萬輝
像生命線一樣長 ◆朱國珍
台北人折射 ◆吳鈞堯
寶藏地 ◆吳億偉

【作家收藏】
〈亮軒說舊〉
溫泉氤氳的記憶，與楚戈的贈畫 ◆亮軒

【聚光燈】  
尋愛以安身——訪郭強生談《甜蜜與卑微》及創作四十年 ◆蘇筱雯

【人物春秋】 
〈資深作家〉 
用無盡的深情和寫作回應生命——全能作家陳銘磻 ◆向鴻全
〈文壇新秀〉
我24歲，已經懷才不遇很久了——蔡欣純與她的《如果電話亭》◆方子齊 
〈文壇瑣憶〉 
茶人吳德亮 ◆徐學
阮囊並不羞澀 ◆管管
我也曾經葉珊過 ◆古偉瀛
〈懷念作家〉
謝馨的身影 ◆李文蘅
追逐璀璨如星光的詩景——緬懷謝馨老師 ◆莊杰森
一些回憶，一些感傷——懷詩人陳明台兄 ◆鄭烱明
悼亡——為詩人陳明台（1948～2021）◆李敏勇
冬陽未歇——敬悼永恆的文學者陳明台老師 ◆王慈憶

【我們的文學夢】 
我的文學路 ◆黃錦樹

【談文論藝】 
〈少年新詩簿〉 
豪華的強盗史——談曹疏影的詩 ◆唐捐
偉大與卑微——重讀姚一葦《碾玉觀音》◆高全之

【書的世界】 
〈書評專欄〉 
言說與觀看：聽見《灶雞仔》◆潘怡帆
解凍遭隱蔽的歌聲——評介《香港文學大系1950-1969：新詩卷一》◆須文蔚
關於一只指叉球——讀翁禎翊《行星燦爛的時候》◆張瑞芬

【人文出版社系列】
暢銷套書的史前史：「郵購及校園的銷售史」座談 ◆佐渡守
科學知識視覺化第一聲——專訪牛頓出版社 ◆張耀仁

【島嶼串流】
宜蘭、基隆、台北、桃園、新竹、苗栗、雲林、高雄、金門 ◆楊書軒、張凱婷、沈明謙、謝鴻文、李東龍、陳冠文、王麗萍、蔡明原、王苓

【全球華文文學通訊】
北美、歐洲、泰國、馬來西亞 ◆姚嘉為、麥勝梅、楊玲、龔萬輝

【草原副刊】  
黑色風箏 ◆程皎暘

【銀光副刊】
〈敻虹詩抄〉
《金剛經》的詩音之二 ◆敻虹
〈日升日落〉
過旗津 ◆李有成
〈一生忙啥〉
三件旅遊的快心事 ◆黃永武
〈星雨樓續抄之二十一〉
對不起了錢錢 ◆王文興
〈一葉心舟〉
恐懼藏在童年 ◆鍾玲
坐擁書城 ◆唐潤鈿
冬雨淡水 ◆張至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