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幾年前有個有名的咖啡廣告，大概是「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的那個牌子吧，設計出如下令人難忘的場景：在柔和的燈光下，溫暖的火爐前，好客的主人用咖啡與大提琴音樂來款待朋友。而正是路易基．鮑凱里尼的《D 大調大提琴協奏曲》，那融合洛可可華麗與室內樂雅緻的特殊風格，準確地掌握廣告所要表達的印象：讓歡暢的相聚，知心的談話，都隨著醉人的樂音飄散在濃郁的咖啡香氣中。

　　的確，與交響樂之父海頓同時，鮑凱里尼是致力於室內樂創作的洛可可巨匠。他 1743 年出生於義大利的盧卡，自幼由低音提琴家的父親啟蒙音樂，同時也與當地教堂的音樂家學習，十四歲負笈羅馬，練就出高超的提琴演奏與作曲技術。之後他與父親赴維也納，在宮廷劇院任職，也是在那裡他第一次接觸海頓的音樂，大為傾倒，並決定一生效法。在衣錦回鄉後，鮑凱里尼除在當地樂團任職大提琴手外，同時也在米蘭等地活動，探詢作曲的工作機會。在與小提琴家曼福瑞迪舉行過成功的聯合音樂會後，兩人首途法國巡迴以增加國際知名度。在巴黎時鮑凱里尼得到西班牙駐法國大使的賞識，經其介紹，他開展日後數十年在西班牙與德國宮廷的職業生涯。

　　鮑凱里尼起初赴西班牙，在路易斯親王廷下服務，期間創作出有名的弦樂五重奏系列（其編制是弦樂四重奏加上第二隻大提琴。舒伯特也採用過此編制，寫出有名的 《C 大調五重奏》）。親王去世後，他發現無法在當地繼續受到禮遇，因此決定跳槽到德國，為景慕其作曲與大提琴演奏技巧的費德利希．威廉，也就是後來的普魯士國王威廉二世服務，但同時也擔任西班牙邊納本特的家族音樂師，兩地活躍，是創作力最旺盛的時期。1798 年他的兩位贊助人不幸同時逝世，生活頓失所依，只好再回到西班牙。但此時其健康大不如前，已無法公開演奏，期間雖然有法國駐西班牙大使本納波特斷續支持他繼續作曲，但晚年生活並不順遂。貧困加上老年喪子之痛，讓他失去生活的鬥志，在沒沒無聞中終老一生。

　　如前所說，在作曲形式上，鮑凱里尼的音樂多半是應贊助人的要求所寫，風格則是洛可可式的，與海頓聲氣相通。事實上，海頓也是當時能理解欣賞鮑凱里尼的忘年同行。由於兩人的交情甚篤，風格相似，因此鮑凱里尼另有「海頓之妻」的渾號。雖則如此，或許是職業需要使然，亦或是作為弦樂演奏家的興趣使然，鮑凱里尼較海頓更著力各種室內樂形式的創作，共有超過 100 首的弦樂四重奏，125 首的弦樂五重奏與 137 首其他各式室內樂的作品，與海頓在交響樂的努力可說相互呼應。而這些作品中最廣為一般人所知者，大概是由 E 大調弦樂五重奏中節選出來的《A 大調小步舞曲》，但弦樂愛樂者或許會更喜愛他專為大提琴所寫的作品，包括 12 首協奏曲與其他的奏鳴曲。此外，個人認為值得品味的，是他融合洛可可與西班牙風格的室內樂作品，其中以現存的八首「吉他五重奏」最為典型。比如說最出名的，《第四號五重奏》（作品 G 448）中的《方當果》舞曲，吉他與各種弦樂器由煦煦對話開始，在樂句綿綿交錯中進至歡快奔放的最高潮，有如與明艷的吉普賽女郎共舞，更像與朋友高談闊論；就算沒有好咖啡在手，也會有暢快淋漓，賓主盡歡之感。（文／郭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