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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現代性之都

巴黎,現代性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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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論:與過去決裂的現代性
現代性的神話之一,在於它採取與過去完全一刀兩斷的態度。而這種態度就如同一道命令,它將世界視為白板(tabula rasa ),並且在完全不指涉過去的狀況下,將新事物銘刻在上面──如果在銘刻的過程中,發現有過去橫阻其間,便將過去的一切予以抹滅。因此,不管現代性是否將以溫和而民主的方式呈現,還是將帶來革命、創傷以及獨裁,它總是與「創造性的破壞」(creative destruction )有關。與過去完全決裂,是否表示對於事物的實行或表述,必須要在各種不同的領域進行,例如在文學與藝術方面,在都市計畫與工業組織方面,在政治、生活風格等等其他方面;或者說,與過去完全決裂其實意味著在上述各種領域中,事物的轉變將在某個關鍵的時間與地點發生,而從發生轉變的這個時空開始,現代性在各領域所聚集起來的力量將發散出去,吞沒整個世界。要在這兩種意義之間做決定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現代性的神話傾向於後者的詮釋(特別是透過它的同源詞彙:現代化與發展),雖然如此,絕大多數現代性擁護者在受到逼迫之下也會承認,發展的不均衡往往在各個領域造成相當大的混亂。我之所以稱現代性的觀念是神話,乃是因為即便已經有許多證據證明與過去完全決裂是不可能的事,但決裂本身所帶有的說服力與顛覆性卻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首先由聖西蒙(Saint-Simon )提出,並且受到馬克思(Marx )重視的現代化理論(並非現代性的理論)就認為,除非造成變遷的因子早就潛伏在社會秩序既有的條件中,否則社會秩序是不可能改變的。令人不解的是──難道不是嗎?──聖西蒙與馬克思這兩位在現代性思想的萬神殿中居於崇高地位的思想家,在明白否定與過去完全決裂是不可能的同時,卻也堅持以革命造成變遷的重要性。雖然彼此的意見容有不同,但至少最低限度仍有一個基本核心共識,那就是「創造性的破壞」。俗話說,破舊立新,要創造新的社會形態,不可能不將舊的社會予以取代或塗銷。因此,如果現代性是個有意義的詞彙,它就必須顯示某個創造性破壞的關鍵時刻。

一八四八年,戲劇性的事件席捲了全歐洲,尤其是巴黎。當時的巴003黎在政治經濟、生活以及文化上表現出與過去完全決裂的態度,對此,有人提出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合理的論點。一八四八年以前的都市觀點,頂多只能粗淺地處理中古時代都市基礎建設的問題;而在一八四八年之後則出現了奧斯曼(Haussmann ),是他強迫巴黎走入現代。一八四八年之前有古典主義者如安格爾(Ingres )與大衛(David ),以及色彩畫家如德拉克洛瓦(Delacroix );之後則有顧爾貝(Courbet)的寫實主義與馬內(Manet )的印象派。

一八四八年之前有浪漫主義詩人與小說家,如拉瑪丁(Lamartine )、雨果(Hugo )、謬塞(Musset )及喬治桑(George Sand ),之後則是嚴謹、精簡而洗練的散文與詩,如福樓拜(Flaubert )與波特萊爾(Baudelaire )。一八四八年之前,所謂的製造業者多半都是散布各處的手工業者;之後則絕大部分手工業都被機械與現代工業所取代。一八四八年之前只有小店鋪沿著狹窄、彎曲的巷弄或騎樓開張;之後在大馬路旁出現了巨大笨拙的百貨公司。一八四八年之前盛行的是烏托邦主義與浪漫主義;之後則是頑固的管理主義及科學社會主義。一八四八年之前,運水人是個重要職業;但到了一八七○年,隨著自來水的普及,運水人幾乎完全消失。從這些面向來看──還有更多的面向──一八四八年似乎是個關鍵時點,許多新事物於此時從舊事物中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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