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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圖伯伯的卡車

任何恐怖故事都該有個源頭或秘密。我的故事兩者都有。讓我從源頭說起──告訴你我的奧圖伯伯何以會在一個小鎮的荒僻地帶,一棟只有一個房間卻沒水管的屋子裡生活了二十年。但事實上以城堡岩的標準來說,他相當有錢。

奧圖伯伯生於一九○五年,是善克家五個孩子中最年長的。我父親,生於一九二○年,則是最小的,我生於一九五五年,是我父親的孩子中最年幼的,因此我總是覺得奧圖伯伯似乎很老。

就像許多勤勞的德國人一樣,我的祖父母帶了點錢到美國來。我祖父在德里定居,是因為他熟知木材工業。他的生意做得很成功,所以他的子女從小就在極安適的環境中生長。

我祖父於一九二五年逝世。當時二十歲的奧圖伯伯,是唯一一個可以繼承全部遺產的孩子。他搬到城堡岩開始搞房地產。其後五年,他靠著轉手林地和土地賺了很多錢。他在城堡岩買了棟宅邸,僱了僕人,變成一個年輕、相當英俊(套上「相當」兩字,是因為他戴眼鏡),而且很有身價的單身漢。沒人覺得他奇怪。那是以後的事。

他在一九二九年的經濟大蕭條元氣大傷──情況沒有某些人嚴重,但畢竟受傷了。他在城堡岩的大宅住到一九三三年,為了很想買一片以極低價格出售的林地才把那房子賣了。那片林地屬於新英格蘭紙業公司所有。

新英格蘭紙業公司至今依舊存在,而且你若想買該公司的股票,我會說儘管買吧。但在一九三三年時,該公司在勉力維持下去的最後一絲努力下,將許多塊林地以極低的拍賣價出售。

奧圖伯伯想買的那塊林地究竟有多大呢?那份經過簽名蓋章的契約原件已經遺失,而許多測量的結果又不盡相同……但不管怎麼測量,那塊地絕對大於四千英畝,大部分在城堡岩,但也有一小部分在哈洛鎮和水堡鎮。林地出售時,新英格蘭紙業公司要求每畝的價格是兩塊五毛……如果購買者願意全部承購的話。

照那樣算來,總價大約是一萬元。奧圖伯湊不出那筆錢,所以找了個合黟人──一個叫喬治‧麥庫強的北佬。麥庫強粗壯結實,蓄著黑色大鬍子。他和奧圖伯伯一樣也戴眼鏡。和奧圖伯伯一樣也繼承了一筆遺產。那筆遺產必然不是小數目,因為他和奧圖伯伯一合夥便湊齊了購買林地的錢,不再有任何困難。他們兩人骨子裡都是強盜,相處得還算融洽。他們的合夥關係持續了二十二年──事實上,直到我出生那年──而他們只在乎利潤。

然而,一切都始於購買那塊四千英畝的林地。他們兩人開著麥庫強的卡車一起探索,駛過林間小路,多數時候都以一檔前進,輾過畸嶇的路徑和土壤流失的山區小路。麥庫強和奧圖伯伯輪流駕駛,兩個年輕人在經濟大蕭條的黑暗時期,成為新英格蘭的大地主。

我不知道麥庫強從哪裡弄來那輛卡車。那是輛克斯威爾(Cresswell)──現在已經消失的車型。它有個巨大的駕駛座,漆成鮮紅色,極寬的踏板,還有個電動起動裝置,但假如那起動裝置壞了,也可以用鑰匙發動引擎,只不過這樣發動常會有很強的反震,一不小心肩膀會被震得脫臼。加上防撞桿,車身長二十呎。但那輛卡車讓我印象最深的,是它的車頭。和駕駛座一樣,車頭也是血紅色的。要檢查引擎,必須左右各一的抬起兩片鐵板。冷卻器和一個成年人的胸口同高,那是件醜陋、有如惡魔般的東西。

一九五三年某日,麥庫強和奧圖伯伯駛上黑亨利路。奧圖伯伯承認,當時他們倆都喝得「酪酊大醉」。奧圖伯伯將車子換到一檔,以便爬上三一丘。上坡時一路都很順利,但是,由於他喝醉了,下坡時他沒想到再把檔數調高。克斯威爾的老引擎過熱了。奧圖伯伯和麥庫強兩人都沒看到儀表上的指針已跳過標示著「H」的紅色記號,直逼最右邊。到了坡下,卡車發出一聲爆響,車頭兩側如紅色翅膀般張開。冷卻器的蓋子像火箭般噴向天空,從車頭冒出的煙足可遮蔽半條路。機油湧了出來,濺濕擋風玻璃。奧圖伯伯用力踩煞車,但在過去一年來,那輛克斯威爾已經養成把煞車油到處亂噴的習慣,因此煞車板直沉到底。他看不清前面的方向,於是把車駛出路面,先撞進一道山溝裡,又撞了出來。假如那輛克斯威爾就此失速停止,那到目前為止還算無恙。可是引擎繼續動著,把火星塞一個接一個噴開,就像國慶日的鞭炮。奧圖伯伯說,有個火星塞直飛過早已被震開的車門,在門上留下一個拳頭大的洞。他們終於在一個長滿八月秋麒麟草的田野上停住。要不是擋風玻璃上滿是鑽石牌機油,他們還可以欣賞白頭山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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