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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論

我母親常掛在嘴上的一句喪氣話是「我已經不是當年想成為的那個人了」。當你想到那位後來成為二十世紀最具影響力的科學辯論的主角時,這句話將會縈繞你心。在他們生命的終了,當這本書開始動筆前不到十載,湯瑪斯.孔恩(Thomas Kuhn, 1922-1996)和卡爾.波普(Karl Popper, 1902-1994)早已不是他們當年想成為的那兩個人了。

今天很難想像那場辯論曾經發生過。孔恩的《科學革命的結構》──最早出版於1962年──銷售了一百萬冊,翻譯成二十多種文字,而且三十幾年來持續榮登十大最常被引用的學術作品。跟來自不同背景的人討論科學問題的捷徑就是提到孔恩。通常都會得到正面反應, 甚至充滿熱情,當然那些仍堅持以「否證性」(falsifiability)作為科學金科玉律的人除外。這些異議人士並不同意孔恩把科學描繪成受惠於「典範」(paradigms)的集體事業。他們傾聽波普。

波普相信科學頂多是人性的最佳縮影。諷刺的是,這個「最佳」不過意味著我們總能改善某些事情罷了。實際上,它意味著最好的科學家總是挑戰大多數人──甚至是他們的科學同僚──所相信的東西,無論這樣做會讓他們多麼不得人心。

即使在這簡短描述中,我們實在看不出孔恩為何會被視為是──好像他一直都是──基進的科學理論家,而波普卻被當成暴躁的獨裁者。他們當然不想要自己被塑造成這副模樣。孔恩起初是個一本正經的物理學家,喜歡大哉問,他所屬的學門因為那些問題「哲學味」太重而拒斥之。他從未試圖獲取表述這些問題的資源,當他的觀點讓他聲名狼藉、招致批評時,他變得更敝帚自珍。相反地,波普原本是個有強烈自由主義傾向的社會主義者,相信科學的批判審視有助於社會進步。然而,終其一生,波普卻未得到他自認應當享有的認可──他也不厭其煩地提醒別人這一點。他的批判理念變得愈來愈虛張聲勢、吹毛求疵。在接下來的篇幅裡,我們要追溯產生這些誤導意象的觀念和歷史脈絡。

如果說孔恩的學術眼界因他少年得志而歪曲,那波普就為遲來的聲名所苦。然而,今天公眾對科學的理解一直停留在那道充滿傷疤的空間,這主要來自孔恩或波普都無法掌控的、歷史創傷的產物︰兩次世界大戰和冷戰。雖然他們對許多事情的看法廻異,卻都同意科學在1990年的狀況比1890年更糟。誠然,他們表達不滿的方式截然不同。關於當代科學的走向,孔恩自有想法,而波普卻重砲轟擊物理學、生物學和社會科學裡幾乎所有的主流趨勢。他們的學生和模仿者有樣學樣,也遭到同樣的誤解。

兩位自成一格的科學捍衛者為諸多議題分道揚鑣,本書旨在恢復那些議題的全貌。許多議題觸及西方心靈的深處︰知識與權力的關係是什麼?科學能一統知識嗎?歷史能帶給生命意義嗎?同時,這些議題多與經濟和社會、政治和戰爭的世俗關懷相糾纏──其中多數時至今日仍與我們息息相關。在這方面,我希望本書能重燃當年被孔恩與波普首度推向公眾,卻未好好處理的主題。無疑孔恩已經贏得這場辯論, 但我立意質疑︰辯論結果真的改善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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