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閱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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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裡的魚要如何看到它正游在其中的河水?牠無法離開水從遠一點的地方或另一個觀點來看。類似的情況正發生在柏林。一切都在流動,每一刻都有新的事件、新的報導;只要一踏出門,幾分鐘內我就成為人群漩渦的一部分,人們對著我大喊報紙頭條:再會島嶼!一個德國!人民勝利了!八十萬人征服西柏林!銀行和郵局裡,東德人大排長龍領他們的「歡迎金」。老人們一臉茫然,三十年來第一次再次踏上城裡這一邊的他們,是來尋找自己的回憶的;柏林圍牆之後才出生、住在才幾公里之外的年輕人,走在一個未知的世界,開心到連柏油路都快承載不住他們,
 
我寫著這些字句的同時,四面八方的教堂都在敲鐘,就像前幾天威廉皇帝紀念教堂突然隆隆響著鐘,傳達圍牆開放的消息,街上的人們都跪下來哭。看得見的歷史總是讓人狂喜、感動、且擔憂。沒有人會錯過。而且沒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這個城市經歷了太多。成千上萬從東邊湧進西德的人隨身帶著激動的情感,彷彿那是有實體的東西。他們的情感從這邊的人們臉上反映出來,也被忽然變徒步區的街道上的百萬腳步聲、警笛和教堂鐘聲、眾人發問和謠傳的話語聲而強化,無人創造的腳本裡沒寫出來的字句。無人,也是所有人。「Wir sind das Volk!」(我們就是人民!)兩個禮拜前他們才在萊比錫吶喊。我們就是人民!現在人民在這裡了,把領袖留在家裡。
 
東柏林的大規模示威發生在八天前。西蒙去了,但被腓特烈車站(Bahnhof Friedrichstraße)眼睛如鷹眼的邊界守衛挑出來。不,她不能通過。「為什麼其他人就可以進入?我跟其他人一樣在這邊等了一個半小時了。」「抱歉,但我們不需要給理由。明天再試試看。」當時我出另一項任務去了,我在遙遠的西部有幾場朗誦會:亞琛(Aachen)、科隆(Cologne)、法蘭克福(Frankfurt)、艾森(Essen)。就連在那裡,柏林還是經常出現在每一次對話裡。星期一晚上是艾森,魯爾區(Ruhrgebiet)的黑暗中心。朗誦會結束,在昏暗咖啡店的討論,Erbsensuppe(豆湯)、Schlachtplatte(香腸拼盤)、大杯啤酒。幾個年輕人出席,出身劇場的女孩、書商、生化學家、作家。總是同樣幾個字眼不斷重複:Übersiedler(難民)、Aussiedler(移民)、Wiedervereinigung(重新統一)。住在荷蘭的人不怕德國重新統一嗎?不怕嗎?嗯,會怕。我們不想重新統一,要也不是跟那些薩克森人和普魯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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