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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啦,趕快弄一弄,攤子還沒收呢。」他拉下頭上的毛巾,用手指胡亂理了理壓塌的短髮,隨後起身。
相較於台北城裡的其它地區,師大公園的街頭其實不是那麼複雜。雖然夜市油水不少,但那裡是大人的世界,街上的小孩過不了街,都往公園裡頭鑽──這些年來,無論你是破少年、傲少年、慘綠少年,還是流浪少年,師大公園都無條件地接納,「小公園」之類的團體就是這些鬼混的少年囝仔湊起來的。
公園少年的性格脾氣各有不同,但他們都有一個共通的特質:假如你問他們是做什麼的,他們通常答不出來;這些人在果菜市場裡當搬菜工、當搬家工、當音響工、當工地臨時工、當快遞員、當餐廳服務生或者便利商店店員,當然還有連這些都說不出口的地下工作:賣藥的、當車手的、討債的,只要有錢賺,他們什麼都做,卻也什麼都做不長久,因為做什麼都看不到未來,做什麼都看不到希望,所以過得一天算是一天。好一點的收入或許勉強餬口,但也僅止於餬口而已,他們可以一天只吃一餐麥當勞的五十元特餐,卻不能不買手機遊戲的點數,不能不把機車排氣管與手把改得很瞎趴。這是一個只能把握當下的年代,你總必須有所取捨。
以往在街上走跳的少年,往往只是將公園當作玩樂的集合地點,在我的記憶當中,這裡一直沒有什麼成群結黨的團體出現。隨著時間過去,公園裡的紛爭變得複雜,也因此促成了兩個主要敵對勢力的興起。
巴西這傢伙自小在街上混,因為鬥毆傷人進過幾次警局,普通混混也惹不起他,身邊慢慢就跟上了一群人,他們以師大公園北邊作為集結的場所,漸漸有了「小公園」的稱號。
為什麼「小公園」的勢力僅限北半邊,佔據不了整座公園呢?因為公園裡還有「南公園」的存在。骨男在公園旁的巷子裡擺了幾年的路邊攤,夏天賣冰,冬天則改賣甜湯;既然人在公園做生意,和「小公園」的衝突就不會少,骨男起初總是單槍匹馬,漸漸地吸引了一票人跟著他,於是公園一步一步形成如今的對立態勢。「小公園」人多,「南公園」剽悍,雙方的勢力長期分踞公園的南北兩頭,彼此互不侵犯。
巴西和骨男走向劇場的中央正面,玩你瞪我、我瞪你的互瞪遊戲,原本分據兩側對峙的人馬紛紛站了起來,雙方立時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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