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蘇聯解體,冷戰結束;之後一年,政治學經典著作《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一人》(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出版,宣告人類社會歷史的進程「有機會」來到終結的一刻。社會主義的衰落,象徵着意識形態的演變到了看似是終點的終點站:自由民主。那時候,作出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宣告的作者——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還未夠40歲。
儘管當時「歷史終結」之說引來很多反對聲音,其中最精彩的回應,來自於福山在哈佛寫博士論文時的師父、政治學者杭廷頓(Samuel P. Huntington)的《文明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and the Remaking of World Order)。杭廷頓說:即使意識形態的比賽已經有了結果,但自由民主的盛行不代表歷史終結,因為取而代之的是文化、宗教的衝突。這場師徒辯論,是現在讀政治學入門的第一課,是經典中的經典。無論歷史有沒有結束,兩套論述都以自由民主的扎根開花作為討論的基礎。事實上,經過上世紀末的第三波民主化(同為杭廷頓所提出的學說)之後,民主國家的數目從1970 年的35 個,上升到21 世紀初接近120 個,自由民主就是普世價值。
眼見自己的學說和預言,跟現實世界偏離得愈來愈遠,現在還只是65 歲的福山說:就是因為特朗普,一個「基本誠信、可靠、判斷力、責任感、道德都完全缺乏」(福山語)的人當選美國總統,促使他寫成剛剛出版的《身分認同》(Identity: Contemporary Identity Politics and the Struggle for Recognition),回應當下的政治發展。所以還是張愛玲說得好:「成名要趁早」,早成名不止可以更早「痛快」,還可以不斷修補自己奠下的根基,福山就是個好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