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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與探索】那堂吱吱作響的作文課
高中時,我讀夜校。
白天上班很累,晚上讀書,常打瞌睡,說讀書是好聽,混的成分居多。
因為我連高中文憑都沒有,只能在工廠做最簡單的工作,把一個個電阻放進電路板。至於電路板要做什麼用,我不懂,也不想弄懂。
日子很簡單,就是上完班,坐校車去教室睡覺。放學了,跑到夜市吃碗三姊妹陽春麵,如果有閒錢加顆滷蛋,就是最完美的一天。
本來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吧:平平穩穩的等夜校畢業,認命的找間工廠,娶太太生小孩;穿著拖鞋和短褲去逛夜市,那就是我當年認知的幸福。
遇見生命的貴人
二年級的國文課,碰上一位剛教書的黎老師,年紀很輕,上起國文課,聲如洪鐘,我才剛剛瞇一下,「起來。」她就在我耳邊大吼。我勉強睜開眼睛,她瞪著我,要我站起來解釋課文,全班都笑了。
以前,沒有老師會叫我們解釋課文的。他們總是自顧自的把課文講完,我們愛聽不聽,愛睡不睡都可以,沒像她,這麼凶。
我懶洋洋的看了一眼,是歐陽修的〈縱囚論〉。講的是唐太宗放了一批死刑犯回家,臨行前約定,要死囚們一年後回來引頸受死。本是件美事,歐陽修卻說,上下交相賊,太宗知道死囚犯一定會回來。因為回來後,皇帝一定會釋放他們,證明自己教化人民有功。
課上完,老師規定我們回家寫作文,題目就叫「論縱囚論」。班上一片哀號,震得日光燈管亂晃,我們連課文都聽不懂了,哪能論,論什麼呀?
「那……寫我的好朋友吧!」黎老師大概沒料到這種場面。全班又笑了,這種題目從國小寫到高中,好發揮。
「反正我們也寫不出來嘛!」還有同學說。
老師臉上,閃過一絲不信、不屑、不捨和不知所措的複雜表情。
我自己舉手:「如果我想寫呢?」老師搖搖頭:「你寫不出來的啦。」
衝著老師的話,回到工廠通鋪宿舍。我怕吵醒同事,抱著文房四寶,靠在窗邊,在外頭路燈的照明下,很認真的想寫「論縱囚論」。